这是清水遥第一次见到中原中也这样的神色, 用这样冰冷的、令人恐惧的、陌生的目光，去看待他。
他曾经甚至嘲笑过中原中也吓哭了路边的小孩，没想到如今被这样对待的, 竟然会是他自己。
但是——
清水遥能够感受到中原中也探究的目光，他低着头, 死死注视着地面，不知不觉的时候, 五指已经攥紧了衣摆。
——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他会……他会怎么看待我？
——中也……
他不受控制地发抖, 咬紧的下唇已经能够尝到血腥气。清水遥慌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目前的情况, 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认为自己已经死去，对自己抱有那样深刻的情感的人，去解释自己为何死而复生。
会被当成一个骗子的吧。
中也一定觉得他在玩弄——
得道歉。
清水遥深吸一口气, 抬头：“中——”
“看什么，认识我？”
诶？
清水遥怔住。
什么意思？
因为他死遁了, 所以中也也想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他？
清水遥咬牙, 刚要道歉，却被中原中也眼底风暴般的暴躁吓得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这种眼神……就好像中也真的不认识他一样……
“你在看他，你认识？”
“……你不认识？”
听着耳边的对话, 清水遥的胸口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他茫然失措地偷偷抬头，却见不久前才跟自己说话的太宰治，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之后, 迅速挪开了视线，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会突然造成这种局面？
如果、如果是中也和太宰治提前约定好的, 如果这只是一场恶作剧的话——
清水遥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冀目光, 看向了太宰治。
然而……
太宰治只是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他一眼。
黑色的风衣裹着凛冽的冷气，从清水遥的身边路过。
清水遥怔怔地目视着前方，瞳孔颤抖。
连太宰治也……？
他缓慢地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可是直到他的眼睛酸涩到快要流泪，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视线范围内消失，都没有一个人回头再看他一眼。
这并不是恶作剧。
他们是真的忘记他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清水遥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
此时此刻，快要被彻底忘记的梦境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好像就置身于梦境之中，再次被迫感受那股将他彻底包围的黑暗。
然而与当时不同的是，回忆起梦境的清水遥，突然记起了这个响彻在黑暗之中，贯穿了他灵魂的声音的归属。
它那么熟悉。
“是我……是我的声音……”
他跪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所希望的，真的是这样吗？”
不留任何痕迹的，没有与任何人接触，没有那些相处与羁绊。
猛地，那股不久前才从清水遥身体里迸发出的无形气流，再次涌出，朝着四面八方，不留一丝空隙的飞速蔓延。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一个没有你留下的任何痕迹的世界。”】
是我自己在问自己。清水遥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是他的扪心自问。
不论是那粒本来已经坠落尘埃、又改变轨迹回到他手上的石子，还是突然间忘记自己的中也和太宰治，让他们发生改变的，是清水遥本身。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吗，因为这是我所想的，所以就实现了？”他喃喃着，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原来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