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人都懵了,直到苏斐月——或者说是齐修然轻声道:“白先生,您注意身体。”
白先生。
许多细枝末节再一次涌入脑海。
苏斐月从未称呼过他外祖父一声老师。
甚至江倦第一次与他见面,在长公主府上,苏斐月就说过了。
——“你外祖父救过我一命。”
只是江倦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他也不知道他的外祖父就是白雪朝。
况且,冰冻一日非三尺之寒。
白雪朝辞官,隐居山林、苏斐月再不过问朝中之事,开始与长公主游山玩水,好似都指向苏斐月与江倦所说的那一桩旧案。
可问题在于白雪朝是两朝元老,他被称为“雪圣”,世人敬仰他、推崇他,赞叹他清廉公正,以白雪朝的经历,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局势,就此负气离去。
除非……发生了什么让他彻底寒心。
苏斐月亦是。
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说得出要荡涤世间一切不公的少年,也许会消沉、也许会苦闷,但他绝不会放任自流、消极避世。
自那桩旧案过后,苏斐月再不过问朝中之事,每日游手好闲、喝酒钓鱼,或许不是不问,而是他不能问,否则会露出马脚,毕竟苏斐月深受弘兴帝的看重。
突然之间,江倦想起白雪朝与他说要去拜访故人,说的那一番话了。
——“好好休息,改日你恢复了,外祖父再带你去。你既然喜欢驸马,他……你也应当会喜欢。”
这个故人,是真正的苏斐月吗?
江倦一怔。
如果现在的驸马是齐修然,真正的驸马早已经去世,好像就说得通了。
难怪那一日,江倦提起驸马,白雪朝神色复杂,也满怀思念。
白雪朝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身体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又对江倦说:“乖孙,别怕,外祖父一定想办法救你,咱们马上就回家!”
江倦点头,轻轻地说:“好。”
可这又谈何容易。
仿佛是一个信号,两军对峙许久,终于开始交战。马蹄飞踏,杀声四起,尘土飞扬间,鲜血淋漓。
薛放离率来的兵马,是驻守在行宫的禁卫军,训练有素,可齐修然的人,却是这些年他招募的私兵,自然比不过禁卫军。
也因此,起初局势不分上下,有来有往,可半个时辰后,私兵被步步逼退,开始处于劣势。
“殿下,你的人再往前一步,太子妃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从始至终,齐修然都气定神闲,哪怕现下落入下风。
说着话,齐修然手中的匕首用了几分力气,刀刃刺入江倦的颈项之中,江倦疼得睫毛一颤,却是难得地保持了安静,不想扰乱薛放离。
薛放离动作一顿,眼神凶狠地看着齐修然,到底举起长剑,制止大军继续向前逼近。
而在他那只握住剑柄的手上,青筋浮现。
薛放离纵有千军万马,可唯有江倦这一个软肋,为他生忧,为他生惧。
薛放离阖了阖眼,他语气森然道:“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齐修然笑了笑,“殿下不动,我自然不动。”
“殿下,交战多时,不若暂且歇战吧,昨日太子妃可是奔波了一宿呢。”
薛放离并不搭他腔,只是望着江倦的脖颈,这里本是一片白皙,此刻却有血珠滚落,
他手指微动,好似想替江倦轻轻拭去,指尖碰触的到却只有剑柄。
许久,薛放离神色冷漠地说:”休战。“
齐修然点头,扯过江倦,让江倦护在他身前,可饶是如此,还没走几步,“嗖”的一声,一支箭以摧枯拉朽之势射来。
“砰”的一声,这支箭,钉在齐修然的脚边,入木三分!
齐修然脚步一停,回过头去,男人衣袍翻飞,神色冷然一片,他的指尖尚拉着弦,气势惊人。
“殿下,休战还射箭,不太妥当吧?”
薛放离语气平静,“你伤他一下,本王回你一箭,有何不妥?”
齐修然含笑,“原来是警告,殿下当真是爱妻心切啊。”
101、想做咸鱼第101天
薛放离不置一词,只定定地看着江倦,直到再看不见。
又一次路过那具险些踩到的尸体,江倦喃喃地说:“难怪你无动于衷。”
也许是做久了苏斐月,就算身份已被揭穿,他仍是笑得一脸和煦,齐修然问江倦:“嗯?什么无动于衷?”
话音落下,齐修然望向一侧,是昨晚巡逻喝了酒,让江倦溜走的士兵。
齐修然了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