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说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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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刚做完白事, 树上挂着白绫。妈妈被爸爸打死了。
他喝完酒就爱打人,所以无数次的,女孩都想杀了他。
男人吃了瘟猪的肉, 喝了酒,睡下了。
她就站在门口看,看他什么时候死, 三天吗?
三天后,男人又骑着摩托下山去买酒。他很健壮,皮肤黝黑,兜里总是揣着一包下酒的花生, 脸上有道疤。那是几年前他在外打工, 喝了酒从工地上摔下来造成的, 命大,没死成。
从此以后认为酒精是他的保护神。
酒也是姐弟俩的保护神。
他喝醉了,倒下去, 就不会突然开始打人了。
“瘟猪肉对他不管用。”女孩把柴火点燃塞进灶门, 熊熊的火焰映在她眼睛里, “等他睡死的时候, 我把他烧死吧。”
年仅十岁的关作恒在旁边坐着看书,书翻过一页, 他说不行:“很危险。我再想想。”
十五岁的姐姐, 又冒了一个想法。
家里的农药就放在堂屋旁的桌上, 爷爷每次打完农药回来,身上都有一股很刺鼻的化学臭味。
那东西致命的。
她没有告诉弟弟这件事, 把百草枯用漏斗灌入酒瓶的时候, 手在发抖, 害怕, 兴奋,眼里胆怯却又含着前所未有的光。她不敢加多,怕被他察觉,也怕少了,死不了人。
自己会坐牢吗?她不懂法,只知除了他死,别无他法。
家里的酒瓶堆积如山,他喝完了就拿下山去卖钱,弟弟那时说:“他这样酗酒,早晚有一天会死掉的。”
她不知道这个早晚是多久。
男人把酒喝下肚,她看着他突然趴下,心跳陡然加速,畅快和解脱让她的双眼放出强烈的光。关敏心躲在屋里悄悄观察了一会儿,走出去,小心地伸手,摸他的后颈。只一下就弹回来——通红的脖子是炽热的,皮肤在跳,血液还在流淌。
她盯着睡死过去的男人,短暂又清楚地想着自己在做什么。如果自己早点这么做,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一个人搬不动,她叫来看书的弟弟:“小泥,你来帮我,我们把他抬到防空洞里去。”
午后的村子很安静,两个小孩合力把男人拖进了防空洞,这非常吃力,浑身都是汗。
这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洞穴。就在他们家后面,是姐弟俩的小基地,黑黝黝的,入口藏在树后,里面空间很小,约莫五尺宽,有个小木板床,铺着凉席,床头放着一本书,那是弟弟平时会看的书,叫《红与黑》。
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会来。
关敏心害怕得手脚冰冷,不听使唤:“他如果醒了,会打死我的,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弟弟沉默地在男人身上套绳子,找来木工用的胶带贴在他的嘴上,听她哭,便说:“那就不要让他醒来了。”
她眼睛忽然定住,站在原地,思考的瞬间漫长得仿佛半个世纪过去了。
关敏心转过身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她双手握着刀柄,把刀举得高高的,眼里又冒出了那团火——起码有一分钟,会结束吗?苦难会从她刺下去的那一刻结束吗?如果自己坐牢了,弟弟怎么办?
“小泥,你不要看。”
关作恒便转过身去。
半晌,她痛苦地摇头,手慢慢放了下来,对弟弟说:“小泥,我们离开这里吧,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离开这里,都结束了。”
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我们要去哪里呢,带着爷爷奶奶一起吗?”
她不言,喘着气。
“姐。”他伸出手,没有变声时的音色也像女孩儿,伶俐,没有情绪:“你把刀给我,我来吧。”
“不行——你不能动手,”她死死地握住刀柄,背在身后,不让弟弟碰到,“或者我们把他从山上推下去吧,不能……”
这时,两人忽然听见电动三轮熄火的声音,方向是家里。她立刻禁若寒蝉,惊恐地压低了声音:“小泥…你去看看,是那个叔叔吗?”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看着他。”
关作恒回过头去看木板床上的男人,手脚都被他捆上了,哪怕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