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平说完,目光一滞,忽然反应过来:“嚯,你想要多少?”
他知道老吴突然提及这话不是没有原因的,说起来是师徒情深,还不是好处不到位!
老吴笑了笑,并不正面回答:“不是我说多少的问题,这事得看你的意思。赌输了你继续当你的差,我损失爱徒,赌赢了你加官进爵,好处也轮不到我。可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你若当真想谋个前程,我也只好忍痛割爱,怎么样?荣辱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庄平明白他的心思,斟酌了一会,含糊道:“这事能不能成尚且不知,皇宫大内是吃人的地儿,贵人的心思谁也猜不到,今日给你脸,说不准明日就砍了你的脑袋,谁知道呢!”
老吴道:“嗳,你说的我都明白,这世上是非成败都有各自的命数嘛,只是机会难求,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庄平绷着嘴角,沉默好一会儿,终于咬咬牙抬头,眸中透着坚定:“你送他入宫,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如何?”
二十两不算小数目,是庄平两年的俸禄不止,可若因此走运得了婉妃娘娘的信任,那好处才是无穷无尽的。
本以为二十两已经足够令人心动,可老吴却不大高兴,脸沉了下来:“老兄,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皇宫是银子堆出来的地方,往后你做了大总管,流水般的银子哗哗地往口袋里倒,贵主儿赏个镯子抵得上寻常百姓吃香喝辣一辈子了。二十两,打发叫花子呢?罢了,你若是没这个诚意,这事儿就当我没提——”
庄平立刻急红了脸:“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老吴淡定地笑了笑:“我知道八字没一撇,这样,一百两,我自有办法让那乖徒儿往后跟着你,你若是发达了,贵人们的赏赐还是经你手的油水,我一概不要,只要每月的俸禄分我两成如何?”
庄平愤而拂手,冷笑道:“如何?不如何!馋鬼抢生肉,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不明白么?”
……
少年倚在门外灯柱旁望着高天冷月,慢慢牵起嘴角,眼底的冷意将初春和软的夜风杀得宛若冰窖。
几日前他母亲惨死,他亲手将罪魁祸首,他的父亲,杀死在一间破庙之内,引无数乌鸦恶狗过来,将那具尸体咬得残渣不剩。
方才,他在母亲的坟墓不远处,瞧见自己的堂舅对母亲的遗体行不轨之事,他用一块石砖对其头骨狠狠砸了几百下,直到那人被砸得烂碎如泥,鲜血和碎肉浸入土中,根本瞧不出原本的模样,他才将坟墓恢复原样。
至于男人破碎的尸体,自有野狗出来收拾。
原本以为师父待他不错,只是好赌,没想到竟有一日算计在他头上。
好,很好。
里头没谈拢,又都喝得头脑不大清醒,庄平愤然欲离去,老吴也不舍得到嘴的鸭子飞了,两人皆贪心,一个官迷心窍,一个财迷心窍,却又各自看不惯对方的行径。
两人终于闹急了眼,推推搡搡间,桌上的酒壶“啪”一声滚落在地。
梁寒透过门缝看过去,目光一凛,俯身从脚边捡起一块碎石头,凤眸眯起,指尖微一用力,碎石便“嗖”一声弹了出去,打在屋内老吴的腿肚上。
老吴吃痛,两腿一弯没有站稳,庄平又在这时候推了他一把,老吴扑通一声向后仰去,地上的碎瓷片恰恰没入脖颈,霎时血流如注。
庄平转身要走,见身后人没了动静,忍不住转过头来瞧,一瞧便吓得浑身一颤。
老吴躺在血泊里,后颈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喷射,双目圆瞪,嘴巴半张半合说不出话,整个人抽搐不停,片刻就没了气儿。
庄平吓得瞳孔骤缩,面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喊了声“老吴”,又慌慌张张地瞧了瞧四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脑海中一片混乱。
强自镇定下来,才想起四下无人,没人知道自己今晚来过,老吴是喝多了酒自己摔死了,与他无关,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慌忙将自己那副碗筷收好,正打算悄悄离开,蓦然间入耳的开门声吓得他魂魄骤散。
竹门缓缓推开,一个清冷漂亮的少年慢慢走进来。
面色苍白到极致,凤眸深不见底,五官却精致昳丽得不似凡人。
庄平呼吸滞住,心中不知是惊诧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少年扫了眼地上的人,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