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坐着四个中年男子,人人都西装革履、打着领带,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屋里相当热络,他们在打牌,见有新人加入,侧头望来,眼里很快浮现出和那名男性服务员一模一样的鄙夷。
这年头,司机也分三六九等。
有开豪跑、开限量的,也有开商务、开大众品牌的。他们和车一样,都是老板身份的象征。
其中一个左脸有痣的问:“我是州城设计方总的司机,我叫于航,请问您是?”
阿城:“星辉设计。”
剩下几人也不徐不疾报了名字,眼珠子围着他打转。
他们邀他一同打牌,阿城言简意赅:“不会。”
他走到一旁的沙发前坐下来,从杂志篮里抽了本金融类的翻开。服务员问他喝点什么,他也只说白开水。
地方是好地方,但招呼他们这些人的也没有什么好茶好咖啡,看菜下饭罢了。
这群人跟着老板出入惯了灯红酒绿,看多了,难免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一般老板在上面推杯换盏,他们就在下头觥筹交错。
圈子不同,架势倒还学得挺像。
头一次见到阿城这种全不交际、格格不入的假清高,几人都不大高兴。尤其这人还穿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年纪轻轻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有人眼珠子一转,笑着问他:“喂,你是新来的吧?”
阿城抬眼,并不说话。
“就报个星辉设计,名字也不说,怎么,看不起哥几个?”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阿城。”阿城还是惜字如金。
“来的是你们大楚总还是小楚总啊?你们星辉设计是父女产业,我没记错的话,现在都是小楚总在管事儿了吧?”
阿城不语。
左脸有痣的那人翘起二郎腿,含含糊糊地笑了声:“女人当家,还挺稀罕。”
其他几人也笑起来:“是啊,还挺少见。”
“搞园林的成天下工地,跟推土机拖拉机打交道,啧,一般女人都受不了这个。”
“所以说小楚总不是寻常人啊,了不起。”
“可不是?今儿这个局也没叫她,还能神通广大打听来,亲自登门,女中豪杰啊!”
阿城不语,他们就自顾自地谈笑。
轻浮的语气,不难想到他们的顶头上司在背后大概就是如此谈论楚音的,否则一群司机而已,哪来立场对楚音指手画脚。
阿城收回视线,未置一词,表情淡的像是完全没听见他们的话,只专心翻着杂志。
有人面上挂不住,收了笑:“跟你说话呢,你理都不理,几个意思啊?”
阿城依然没抬头。
左颊带痣的男人拉了拉那人,劝了句:“算了,看他那样儿,年纪轻轻谁干这行啊?多半是关系户……”
“关系户”三个字说得暧昧又耐人寻味,大家都配合地笑了。
揶揄的话还在继续,阿城突然起身,啪——将杂志抛在茶几上。
几人吓一跳,见他站起来比他们高出不少,加之年轻力壮的,还以为他要动手,都往后退了退。
没想到阿城头也不回走出门,就扔下两个字:“聒噪。”
他走向电梯,里间穿白衬衣的服务生看到他的穿着,很快说:“先生,上面是私人包间——”
“老板叫我上去。”阿城深色淡淡的。
这些人恪守规矩,但顾客就是上帝,既然是上面的老板发话——服务生用手挡住电梯门,殷勤地问:“您去几楼?”
*
金碧辉煌的地方,大厅里金光灿灿,连电梯都是金色的。
阿城眯了眯眼,在心里点评了两个字:土逼。
想来他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走出电梯,一路来到号码为A08的包间门口。路过的服务生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竖起食指,在唇中轻轻比了比,用口型示意:“等人。”
对方端着盘子离开了。
他立在门边,脚下是猩红色地毯,墙上是小麦色复古壁纸,每隔一段间隙便挂着光怪陆离的油画。
门里隐隐传来说话声,因为周遭太安静,反而听得格外清楚。
“小楚总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云总有自己的考虑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