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原本的小病也一日一日熬成恶疾,可自从相府被查封,家里的境况愈发窘迫,及至如今,竟连区区药费也拿不出来。
我心中酸涩,父亲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当年究竟是怎样的鬼迷心窍,才会被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我早该想到,从姑母和父亲决定扶持季桓那一刻开始,两者之间必定会有一伤,姑母希望我早日诞下麟儿,如此便可稳住根基;而季桓则是不动声色地下避子药,恐怕我早已被伤及根本,生不出孩子了。
可笑我犹自妄想着干戈化帛,谁也舍不得伤害,优柔懦弱,只知逃避痛苦,却不知这场掩藏在晴空下的恶斗是如何波谲云诡。
终究季桓略胜一筹,我浑浑噩噩当了这些年的皇后,终于在被废那日清醒明白了一回。
可惜啊……太迟了。
*
思虑再三后,我最终答应了若欢的请求。
即便再不愿犯险,为了我的家人,也需背水一搏,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敢接济父亲。
怜妃出手很是阔绰,几番来回后,直接给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当然,这也得感谢若欢在其中的周旋,若欢是个很有意思的丫头,面对我的不理不睬,她总能自说其话,后来,她见我急着用钱,反倒还帮起我来,“顺”了怜妃不少银子。
用她的话说,怜妃娘娘根本不缺钱,只要我的消息可靠,再多银子怜妃都肯花。
对于这位财神娘娘的阔绰,我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但同时,也心惊胆颤得很,在这宫里,最手眼通天的莫过于季桓,如今我身上不是一条人命,而是系着上官全族的人命。
所以,我行事必须慎之又慎,若非万不得已,决计不干这种高危差事。
然此时此刻,便是万不得已。
我收好那一千两“沉甸甸”的银票,打算将它交给李恪,拜托他送出宫去给管家爷爷,以解家中燃眉之急。
李恪见到银票时候,面上变幻莫测,他眯着眼看我:“这么大一笔银子,哪里来的?”
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见状直接转身欲走,我连忙拦住,拉住他衣袖好声好气央求:“李大人,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不会拖累你的……”
他却不吃这套,一张阎罗似的俊脸无比严肃:“我问你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眼见没法糊弄过去了,我低垂下头,嚅嗫道:“怜妃娘娘给的。”
李恪是何等聪明之人,稍稍一想便猜到了来龙去脉,他默然许久,不置可否。
见他这般模样,我真有些着急了,忍不住低声细喊:“李恪!”
“吼什么,”他浓眉皱起:“你可知此事若被圣上知晓,是何等重罪?”
“我不会连累你的,”我暗自咬唇,顿了片刻,呐呐道:“这是父亲的救命钱。”
他手肘僵了僵,终归将银票揣进怀里,一言不发往宫外走去。
我眼眶微热,偷偷抬起头,却只看得到一个模糊挺拔的背影。
或许这整个京畿上下,也只有李恪愿意冒着风险帮我了。
李恪是兵部尚书李诞的幼子,如今的禁卫军统领。父亲与李诞相交甚厚,两家往来亲密,我与李恪更是从小拌嘴到大,但凡凑到一块儿,必得损对方两句才肯罢休。
但这经是很久远的回忆了,自我入宫后,李恪便鲜少再与我说话交谈,即便偶尔碰面,也都是极尽礼数,匆匆走过。
粗略算来,我们也有两年未有任何交集,他这次能找着我,告诉我父亲病重的消息,我自己都始料未及,我以为我的身份包括生命,都已随着废后圣旨一同埋没在这深宫,无论生死,皆不会有人关心知晓。
我吸了吸鼻子,收回目光,又连忙往承乾宫赶,天色将暗,再过几刻钟,季桓便该回宫了。
不得不说,季桓的确是一位明主,我伺候他的这些日子,他生活十分规律勤勉,每每辰时上朝,日落方归,不奢靡无度,不耽迷美色,既能礼贤下士,又懂得权衡之道。
父亲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帝都人心惶惶,唯恐一个不小心便连累到自己,毕竟父亲纵横官场那么多年,上官家的门生旁支遍布朝野。
可季桓除却抄去上官府,废除皇后外,再无其他动作,对于以前跟随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