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理论,还未动,已被身边人拦住。
骆长清向他摇摇头,又朝老者道:“敢问老先生尊称?”
老者一挑眉,向自家牌匾瞥了瞥:“大家都叫我顾掌柜。”
骆长清立刻施了个礼,先简单介绍了这边一行人,才道:“自打二十年前朝廷施压,外面这行手艺人如今生意都不好做,我听说潍远县县令对纸鸢工艺是支持的,也正因如此,陈家的生意在此处才风生水起,我们想来碰碰运气,自不指望像陈家那般,只希望能保证我们师徒几人的衣食便是。”
顾掌柜听罢不以为意:“我看,难啊,到时候血本无归,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他说完,慢慢踱回屋内,留下身后几道身影面面相觑。
说者兴许只是逞口舌之快来点风凉话,但听者还是有了心。
“长清斋”开门几日,店前无人光顾。
纸鸢一物,本不是百姓们生活之必须品,谁家心血来潮给孩子买一个玩儿,那是机遇,亦或者用来祈个福,怀个思,辟个邪,买一只放在屋中,有陈家“鸿渊坊”也就够了。
偶有客人路过,也会被他们的纸鸢精致独特所吸引,有心想买一只,却总有同行人相劝:“倒不如去鸿渊坊,那是正儿八经的四流派之一,还比不过这里吗?”
路人听了,也就作罢了。
入夜,骆长清徘徊不定,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仿佛又看见监斩官令箭一丢,刽子手手起刀落,爹娘瞬间身首异处!
弥漫的血迹让她惊醒过来,背上已是层层冷汗。
爹娘曾经无数次含泪要她与弟弟两人势必将家中这一门手艺发扬下去,可她那时年幼听不懂。爹娘出事后管家刘叔携同下人们带她姐弟二人逃亡,纵足够小心,却防不了自己人亦有人心叵测的时候,还未到安顿地,尚在襁褓中弟弟已再寻不到……
她极力将自己从回忆的噩梦中拉出来,又想起刘叔临终前的话。
弄丢弟弟后,刘叔为缓良心难安,收养了三个孤儿,去年临终前将这三个孤儿托付给她,希望能在她手下学得一技之长。
她与这三个孩子一同长大,虚长几岁,原不必以师自居,然而刘叔坚持礼不可废,既要习家传手艺,定要他们拜她为师,她明白,刘叔不单单是想要她授教,还希望她能尽师长责任照顾好这三个孩子。
刘叔良善,前半生为她父母鞍前马后,后半生又为她肝脑涂地,他所托,骆长清没法不答应。
只是这些往事交织在一起,叫她辗转反侧,再难以入睡。
她思来想去,索性穿衣起身,打开床边柜子,小心翼翼端出个錾金的匣子,把几个少年召到一块。
她当面打开匣子,里面的东西不多,一支穿花点翠步摇,一对滴珠白玉耳坠,一绞丝嵌金扣镯。
把东西一一拿出来,她轻轻摆手打散对面几人狐疑的目光:“你们三个虽愿意称我一声师父,但凡事不必听命于我,也不必陪我耗在此处,将来若有前程,自可各奔而去,这里面的首饰都还值些钱,你们一人拿一样,要是哪一天紧着了,可以换钱救急,为师力薄,这是目前唯一能为你们办到的……”
“师父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吗,岳澜绝不离去!”她还未说完,岳澜先打断了。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人,岳澜平日话不多,似此冒然接嘴,还是第一次见。
但孟寻是惯爱接话的,他跟着道:“对啊,我们都是孤儿,受师父家恩惠,何况如今正是困难之时,怎么能离开呢?”边说边拿胳膊肘碰着身边的人,“陆陵,你说对不对?”
陆陵有些走神,含糊地应了声是,又理了理思绪,才继续道:“对啊,对啊,不能走,暂时……不能走。”
骆长清心中感动,深吸了口气定定心,笑道:“我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提前告诉你们,你们的前途不必限制在我这里,将来都可以自行选择,但我既为人师,还是要为你们做好打算的,首饰你们收着,莫跟我客气,也未必要你们现在就用了。”
话已至此,几人没再推脱,一人收了一样,气氛忽然有些沉重。
孟寻大抵受不住这种氛围,他一腔热血地站起来:“师父,你别担心,只要我们师徒几人在一起,一定会挺过难关的!”
他还要表一番豪情壮志,然旁边岳澜一瓢冷水泼来:“光说空话没有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办吧,要不要再做一批纸鸢?”
“那一批都没卖出去。”孟寻喊。
“没卖出去说明这儿的百姓不喜欢,我们应该变,而不是等。”岳澜继续道。
骆长清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孟寻瞥见,只好叹了口气:“好吧,那我明儿去采买材料。”
她又想了想:“我记得来时看城外的楠竹长得很好,当时问过,那竹子无主人,我们去取一些来,就不用买了。”
“行,我们明天一同去。”岳澜率先应下,“师父早点休息,有我……我们在呢。”
说罢,见师父正盯着他,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