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过去,三出戏演下来,她都完成得很完美。特别是《小放牛》,她和凌胜楼一个演村姑,一个演牧童,让舞台上充满了山野童趣。
观众几乎认不出那个可爱天真的小姑娘会是前面那个成熟娇媚的妇人。
短时间内产生这样极致的反差,让观众们佩服到极点,看了《男旦》电影的观众们都说:“原来电影里并没有夸张,京剧里的主角真得有能引人狂热的魔力。”
最后是在欧洲最后一场演出的彩蛋:电影里荣泠春的原型上台演唱《坐宫》选段,当然,是清唱。
爷爷和李韵笙穿黑色西装走上了舞台,盛慕槐赶紧坐到凌胜楼身边的空位上。
“爷爷今天好帅啊。” 盛慕槐小声对大师兄说,确实,爷爷很适合西装。他穿上正装之后,身形挺拔又漂亮,脸上也有往日没有的神采。
两人朝观众鞠了一躬,爷爷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条大红色的纱手帕,李韵笙朝乐队稍微点点头。
台下的观众看到那条手帕乐了,西服配纱手帕,确实有些不搭。
可是等辛韵春开口后,他们又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嗓音明艳动人,闭上眼睛根本听不出他的真实性别,表情与眼神也和刚才全然不同,就是一个番邦公主该有的模样。
即使捏着帕子没有化妆,辛韵春也一点不让人觉得违和,因为他和角色早已经融为一体。
终于到了最脍炙人口的那一段流水和快板,盛慕槐屏息以待。
辛韵春上前一步,看一眼李韵笙又面向观众唱:“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李韵笙叹道:“公主啊。” 这一句念白,特别是“啊”那一字,让盛慕槐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两人一同上前一步,他唱道:“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山”字未落地,辛韵春清澈高亮的声音接道:“讲什么夫妻间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
两人配合得默契,盛慕槐目不转睛,就连凌胜楼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知道。
辛韵春唱完:“适才叫咱盟誓愿,你对苍天就表一番。” 两人就停下了。
毕竟年纪大了,嗓子不比从前,李韵笙叫小番的嘎调已经唱不大上去,勉力为之反而不美。
可他们已经赢得了满场的尊敬与掌声。
辛韵春拿起话筒说:“下面我想请我的孙女,也是今天演出的主角盛慕槐上台。” 主持人在一旁翻译。
盛慕槐有些惊讶,没想到爷爷会突然cue她,按照流程,应该是主持人上台宣布今天的表演结束,全体演员出来谢幕,观众退场。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立刻上去了,穿得还是《小放牛》里的行头。
她站在爷爷身边,辛韵春握住她的手说:“今天是我们在欧洲巡演的最后一天。也是我最骄傲和开心的一天,作为你的长辈也作为你的老师。”
“槐槐,我希望你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在舞台上,在喜欢你的观众前自在的表演。”
“爷爷,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盛慕槐感觉到事情不对,小声地问。
爷爷笑而不答。
就在这时,底下的观众群忽然自发地举起了许多牌子,连在一起看是“Would you marry me”
这几个单词旁边还有人举起了一串串彩色的气球。
剧场里放起了柔和而浪漫的乐曲,凤山的全体成员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都站在了舞台两侧。
盛慕槐有些发愣,摸摸自己帽子上的流苏,有点儿手足无措起来。
换了一身正装的凌胜楼走出来。台下一个年轻的女观众问这个人是谁,朋友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刚才《小放牛》里的那个牧童。
“这不可能吧?这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啊,他一看就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那个女观众惊叹,又说:“他真棒,他的女朋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求婚的。”
穿正装的凌胜楼虽然很帅,可脚步稍显僵硬,一脸严肃,没能掩饰住内心的紧张。
“加油!大师兄!” 王二麻在后面挤眉弄眼,让盛慕槐在如此正经的场合下还是忍不住笑了。
“槐槐。” 凌胜楼走到她面前。盛慕槐一秒止住了笑。
两人对视几秒,盛慕槐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凌胜楼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爱你。”
盛慕槐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给弄得有点懵了。两人虽然在一起一年了,可是从来没有把爱这个字说出口。
凌胜楼是因为内敛,盛慕槐则觉得两个人相爱就好,有些话没必要挂在嘴边。毕竟他们并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
可是正因为凌胜楼是如此的内敛,当他说出爱这个字的时候才会那么认真和动人。
“永远都不会改变。” 凌胜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