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听了这句话后,滕当渊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多。”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放低了声音:“你若和我一样……也能学会很多。”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掩盖了少年话语中被深深封尘的过往。盛鸣瑶一时也不知滕当渊究竟怎么了,只觉得他自从雨下达后,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还不等盛鸣瑶绞尽脑汁转移话题,滕当渊忽然开口:“你的父母呢?”
“他们便放心,将你扔在这山上吗?”
说这话时,他半点没将视线分给盛鸣瑶,而是垂着眼,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活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父母。”
盛鸣瑶半点没有撒谎,在捕捉到少年眼中难得的愕然后,她反而笑了:“这没什么,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我有了师傅,然后有了这间小院子,还有了后院那几只鸡。”
盛鸣瑶回忆着自己进入了幻梦后的经历,对比之前在魔域的凄惨,颇为真情实感道:“如今我还有了师兄,这都是额外赚来的。”
可不是赚来的吗?在现世里,自己孑然一身、人人喊打,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只是这些话若是让一个成人来说,是阅尽千帆后的豁达洒脱,但如今,却是出自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女孩之口。
少年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孩儿,又将视线投向了窗外不知何时越下越大的春雨,似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缓缓开口:“好。”
盛鸣瑶:???
等一下,沟通似乎出现了失误?
她早就想明白了。
沈漓安是个傻子。他固执地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不起风、也没有波澜的象牙塔中,固执地周围人贴上标签。
各司其职,非黑即白。
比如她是‘小师妹’,可以撒娇耍赖,可以跋扈嚣张,但是不能做任何与之相违背的事情。
她不能喜爱杀戮,不能顶撞师长,不能厌恶师姐。
说起这个,盛鸣瑶倒也奇怪,她这位师兄是个温柔多情到几乎滥情的人,为何只把朝婉清放在心尖?
因为朝婉清娇弱可怜,又在苍破深渊受尽苦难?
又或者,这就是传说的女主待遇?
盛鸣瑶盯着雪白的帷帐,长呼出一口气。
若论起恨意,她的师兄沈漓安不过是个苍白的开始,魔尊松溅阴是个血色的结尾,身为剑道第一人的滕当渊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而盛鸣瑶最恨的人——
是她的师尊,玄宁真人。
凭什么?
凭什么强行把资质平庸的她带回来却不好好教导,而是让她学根本不适合她的功法?
凭什么对她若即若离,时而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时而又对她冷若冰霜?
凭什么?!
就因为她弱小到不值一提,毫无资质,所以就活该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视若蝼蚁,玩弄于股掌之间。活该沦为一个人尽可嘲的替身,还要她感恩戴德吗?!
凭什么?!!
……
盛鸣瑶阖上眼,稳住心神。
这是她最大的梦魇,若不挣脱,日后必有大难。
经过了魔尊一世、剑尊幻梦后,盛鸣瑶总觉得自己的灵力似乎比之前充沛了点,连带着心境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盛鸣瑶不知道,她的心境何止是提升,根本已经到了元婴后期!
如今的盛鸣瑶只把这些当做破除了心魔的好处,还为此惋惜了一秒。
她知道也许自己该好好修炼,待日后光明正大的站在玄宁面前,掷地有声地质问。
可她等不及了!
玄宁已到了化神期修为,若是顺利,极有可能在某一瞬间顿悟,真正飞升上神。
等到那时,盛鸣瑶说再多也是无用。
且不说盛鸣瑶资质平庸,单论玄宁,一样会成为她的心魔,禁锢她的境界。
盛鸣瑶才不愿意如此憋屈的活着。
上一世苟且偷生也没什么好结果,上天既然给了她再一次的机会,倒不如选择轰轰烈烈。
正想着,一个黄杉师姐敲门而入,将手中的汤药放到一边后探出头,小声问道:“盛师妹醒了吗?”
盛鸣瑶哑着嗓子:“醒了。请问师姐有什么事吗?”
“师妹先喝药。”黄杉师姐将药递给了盛鸣瑶,自我介绍道,“我是云韵,师妹还记得我吗?”
盛鸣瑶点点头,这是之前一起出门的六人之一,也是上辈子,在最后关头还试图救她,却殒身的世界。
“我的师父让我前来照料师妹。”
云韵将盛鸣瑶喝完的碗放好,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心中得出结论。
——身体虚弱,尚未恢复完全,根本不适宜受到刺激。
谁知盛鸣瑶早就从她的神色里猜到几分,不顾腹部的抽痛,勉强支起身体:“师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