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挺直,神色端庄淡漠,如一尊贵气凌人的玉雕娃娃。
听见自家阿姊这番略有挑衅之意的话,他低垂的眼睑轻轻颤一颤,面如止水道:“景笙以为阿姊居观中半月不回,定然已出家做了姑子。倒没料到今日还能再见。”
他说完又一揖,于五步开外处绕过燕潮见,径自朝宫室内走去。
后头的燕潮见微侧眸,冷眼瞥着他渐行渐远,面上神情都没变过一下。
燕景笙迈进御书斋,拜见过圣人。
燕承屺在案后把玩着紫毫笔悠悠地对他说:“容家那小子倒有些手段……你阿姊似乎还从不曾为哪个郎君这般多言过。”
下头的燕景笙漠然垂下眼帘。
——
晋陵公主与太子殿下不和,见面便针锋相对乃是家常便饭,连圣人对姊弟二人之事都不曾有只言片语,宫人们便更不敢置喙。
所以秋末才觉得奇怪,“敛霜姐,方才殿下过来时你为何那般惊愕?”
敛霜心中有事,摇摇头:“许是太久没回宫,有些不惯。”
秋末没有心眼,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便点点头“噢”一声不再多言。
从明安殿出来,燕潮见乘上华车回了自己的宫室。方才下车,宦官贺福全便领着一众宫人上前跪拜,齐唤:“恭迎贵主,贵主大安。”
燕潮见掸掸衣襟,漫不经心地问他:“前日让你在雨中跪了一天,可怪我?”
晋陵公主不回,遭殃的自然是他们这批近身侍奉的宫人。圣人下令让他们跪,他们便老老实实在雨中跪了整日。
贺福全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奴不敢。若是能将贵主给跪回来,别说跪一天,就是跪上十天八个月,奴也甘愿!”
燕潮见笑骂:“你倒是口齿伶俐。”
贺福全眉开眼笑,忙叩首谢恩:“奴不敢。”
公主不在的时日,丹阳殿的宫人们也一日不能歇息。
殿内春藤花树、亭台水榭、雕砌阑干、飞鸟池鱼都得有人打理。总管贺福全自去别院回来后腿疾复发,下头的宫婢要顶上的差事便更多。
今日公主回宫虽是事发突然,宫人也并不慌乱,一切按班就部。
燕潮见步进寝殿,穿过层层紫檀仕女画屏,殿内角落搁着一方铜镶玉香炉,炉中丁子香萦绕宫室,白烟袅袅。
宫婢们鱼贯而入,托盘的、端盆的、捧衣的,数十人站定一排。敛霜上前伺候燕潮见换上黛青色轻纱短襦,将肩上帔子绕垂至腹前。
她神情如初,只是微顰的眉间暴露了心中所想。燕潮见只消一眼便知她思虑,明知故问道:“方才撞见太子分明是碰巧,可我先前却笃定他会头一个来见我……为何?”
敛霜手一抖,仓皇跪下:“婢子不敢妄加揣测贵主。”
“起来吧。”燕潮见淡道,“圣人都猜不透的事,哪儿是你能想明白的。”
话音方落下,有宫人在门扉外轻唤:“贵主,王给使求见。”
王给使是太子身边的宦官,这可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她凤眸一瞥门外,“人呢?”
“已在殿外候着贵主。”
燕潮见没让人去请他入内,自带了几个宫人出去。
她那个胞弟会遣人上门,实属反常。
王给使正杵在殿外台阶下,瞧见燕潮见,忙躬身急走几步上前拜见她,“公主大安。”
燕潮见掀掀眼皮,“今儿是吹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给使两眉高挑,忙不接迭地谄媚:“哎哟贵主这可是折煞奴了。若非有事,奴也不敢叨扰贵主。”
他道:“是殿下养的猫儿丢了,宫人们从昨日起里里外外找了一通也没找着,奴这才……”
“哦。”燕潮见道,“原来是觉得猫儿跑到我这儿来了。”
即便是当朝太子,晋陵公主的宫室也不是他们想进便能进的。是以燕潮见前脚刚回宫,他后脚便马不停蹄地上门来了。
“奴不敢,奴不敢。实在是那猫儿殿下稀罕得很,奴这才斗胆来请示贵主。”
燕景笙是养过一只通体无一丝杂毛的白猫。平日无事便能瞧见他怀中抱着猫儿,静坐于湖心水榭中品茶下棋。只是每每瞧见自己走近,便会将细长的眉轻轻一颦,起身离去。
她忆起方才燕景笙冷漠的侧颜,当面不愿问,这会儿倒拐着弯地遣人来问。旋即嘴角一扯,应下会替太子找猫,给使这才叩首谢恩,打道回去。
贺福全听闻此事,当即唤来宫人问话,却都说不曾见过白猫。
燕潮见漠不关心,只吩咐寻到了就送去,寻不到便罢。如今正是春寒料峭时,那猫儿在外头待太久只怕也活不成。
贺福全可不这么想。他比敛霜跟着燕潮见的时日还要长些,眼看着贵主和太子间这般的势同水火,心底着急。
姊弟决裂一切都要归根于五年前的那起事。可如今已过去了这么些年,二人关系仍不见缓和。
——这只走丢的猫儿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