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十行,没多久就把陆湘带过来的几十页书稿看完了。
“你又加了些东西?”赵斐问。
这家伙还真看出来了,陆湘微微有些自得,“我摘抄的时候看到有些跟珠玉相关的书页你没有折,我就全抄下来了。”
赵斐的唇角扬了一下,眼睛看向陆湘,却不说话。
陆湘被他看得不太舒服,便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陆湘被他噎住了。
他这意思,难道她做砸了?
赵斐冷笑:“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漏掉这几处?”
“你又不在。”陆湘道。
赵斐似乎觉得陆湘说得有理,脸上的嘲讽之色稍稍褪去,“这些书里的内容,并不全对,我遗漏的几处地方都是明显有谬误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赵斐对珠玉应当谈不上多了解吧?
赵斐道:“光是这两本书里,已经有好几处相互矛盾的地方了,这段日子我看了《石经》,这是珠玉集大成之作,看完之后,更加确定我之前的判断。你也可以先看看。”
“那我……重新抄。”
赵斐忽而一笑:“你能自己思考,也不是全无可用之处。”
这话说得,难道他之前觉得自己全无可用之处吗?
陆湘忿忿看向赵斐。
“先留着吧,把有错的那些地方标注以下,以后整合的时候不用便是。”
“还要整合?”陆湘惊诧道。
“你以为呢?”赵斐的语气有些不耐了。
“我以为……编全书就是把这些书里需要的东西合在一起就好了。”
“的确是合在一起,”赵斐这回倒是说得一本正经,“但如何合在一起,哪些内容在前,哪些内容在后,如何排序,如何穿插,都是需要整合的事。”
陆湘傻眼了。
这,她哪里能懂。
她忽然觉得,这不是她能做下来的事了。
赵斐似乎看出了她的退意,一反常态地鼓励道:“听着复杂,其实也不难,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是可以找赵斐指挥。
可是按陆湘的规矩,再有三个月她就该换身份了。
三个月的时间,她根本整理不完《珠玉》篇的内容,三个月的时间,她也不可能学会如何编书。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赵斐一直审视着陆湘的神色,见她似乎自暴自弃,想是自己刚才说得狠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拿着大拇指不停捏着食指的关节。
陆湘把《石经》和桌上的书稿整理好,预备离开。
“这副文房四宝,你拿回去吧。”赵斐突然开口。
文房四宝?
陆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那副一直摆在书案上的紫漆描金双鹤纹文具匣。
“多谢六爷美意,我那里什么东西都齐全的。”
赵斐似有不悦,语气也硬朗了许多:“里头装的是延圭墨,用延圭墨写的字,字迹百年后仍然清晰可见,这些书稿若是用寻常墨来抄录,将来保存不了多久。”
理是这个理,可延圭墨陆湘又不缺。
只是这话不能对赵斐明说,陆湘便道:“那我把墨块拿走便好。”
赵斐蹙眉。
陆湘自然看出了他的不悦,可是这么重一个文具匣子,叫她一路抱回敬事房,那不得把她手累断了。
见赵斐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陆湘只好实话实说:“六爷,这匣子太重,我搬不动。”
这话一出,赵斐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些:“陈锦。”
陈锦应声从外头进来。
“把这文具匣装好,给姑姑送到敬事房去。”
陈锦颔首上前,将文具匣麻利的装好,抱在了手里。
陆湘早先就知道赵斐对书稿如此重视,却没想到他细到连笔墨都要管,心里倒是开心了许多,朝他行了礼,方才跟陈锦出去了。
赵斐独自坐在书案前,看着空荡荡的桌面。
先前陆湘在时,上头摆满了书稿、书籍还有笔墨纸砚,这会儿陆湘一走,书案上头的东西也被她尽数带走。
屋子里顿时空落落的。
赵斐收回目光,转向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