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晚辈儿孙不准今日之事胡乱说出去,又将宁莞留下的那瓶解毒丸分了,才打发小辈们出去玩儿。
魏小八是魏家这群小辈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姑娘,年前刚满六岁,她蹲在六角亭边,怀里抱着几串哥哥给她从树上折下来的紫丁香,胖胖的手指头捏着粒乌漆嘛黑的小丸子。
这是刚才那位姑外祖母留下的,分给了父亲三颗,父亲随手放在桌上也不大放在心上的样子,她就偷偷讨了一粒来玩儿。
外曾祖父说这叫解毒丸,是一种药,中毒了不舒服了吞下去就好了。
魏小八咽了咽口水,她刚才吃撑了,肚肚胀,要不然把它吞了??
“小八,你在干嘛,手里拿的什么?”从亭子走出来的人十二三岁模样,身穿缠枝莲花锦裙,青丝如绢,额秀颐丰,也是个顶顶好看的相貌。
小姑娘歪歪头,伸手给她看,“三姐,姑外祖母给的解毒丸。”
魏苏引敛了敛裙摆,在魏小八身边蹲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板脸训道:“什么姑外祖母,你听听也就算了,我看八成是骗人的。”
魏小八噘嘴,“外曾祖父说是,祖母也说是,不是骗人。”
她学着师老爷子的模样摇摇晃晃着脑袋,“小兔崽子,不许胡说八道!”
小丫头古灵精怪的,魏苏引笑得直打颤儿。
这姐妹俩开心,其他玩闹的兄弟姐妹也聚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这解毒丸名字听起来特别像江湖话本子里的东西。”
“你们说真的能解毒吗?怎么跟泥丸子一个相,闻起来还有点儿臭臭的味道。”
“又没吃过,哪里晓得,要不然二哥你吞了试试看。”
“我可不敢。”
“我也不敢……”
魏小八努力举手手,“我来我来,肚肚胀,小八吃!”
魏苏引一巴掌将人摁了回来,转了转眼珠子,给诸人出主意道:“二哥养的白猫儿不是吃错东西了,大夫都说就这最后几日了?要不然喂给它试试,看看效果?”
几人合计了一番,都觉得可行,魏苏引捞起魏小八,跟着其他人往二哥的院子去。
约莫两刻钟后,一行人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冲进福春堂,排排站在桌前,一双双乌黑溜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魏二爷随手放在桌上的药丸子。
魏二爷郁闷:“……干什么?”这群臭小子莫不是疯了吧?
山中不知岁月,转眼细柳新蒲泛青绿,腊尽春回。
迎春花绽,泉水呜咽,冬眠的动物也逐渐重新开始活动,林中一片生机勃勃。
宁莞换上比较轻薄的外衫,跟着洛玉妃去林中踩点儿,而久未归家的洛玉如踏着第一缕春风救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洛玉如略懂医术却不精通,是以给对方看伤诊脉的担子便落在了宁莞的肩上,不过她寻常总是废寝忘食地研究虫蛊,空闲时间也少,也只在晚上才会尽量抽空过去瞧一趟。
而洛玉妃惯来不管旁事,权当那是个死人,莫说理会,就是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唯独只有洛玉如从旁悉心照料,一来二去的,两人日渐亲密。
宁莞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有一天她蹲在树后观察瓮中毒虫,无意间看见他二人在林间亲昵相拥,才恍然惊觉,这个被洛玉如随手救回来面容清俊的男人,就是后来为她殉情的大晋谨帝。
这莫非就是那一段叫千百世人流传,让京都无数人艳羡的神仙爱情的开端??
宁莞摇头轻笑了笑,抿了抿唇,悄悄捧着装满毒虫的陶瓮离开,另寻了个地儿。
这年五月,谨帝重伤痊愈,心腹部下齐聚密林,请他即刻回京主持大局反杀暗党。
谨帝心有牵挂,欲纳洛玉如为妃,洛玉如也一颗芳心相付,当天夜里,两人一道向洛玉妃辞行。
洛玉妃心性冷漠,素日对妹妹洛玉如也算不上亲近。
宁莞原以为她师父会直接点头应了,却不曾想坐在藤椅上逗弄蛊蛇的人骤然抬头,兜帽下看向谨帝的视线里含着阴鸷的冷光,“你自己滚,可以。我妹妹,不行。”
洛玉妃表现得异常强硬,就是不准洛玉如离开,姐妹俩为此还争执了一番,但洛玉如终究还是跟着谨帝走了,成了大晋后宫里的洛夫人。
自那之后连着半月,洛玉妃整个人都阴渗渗的,如同隆冬时节鬼门关前飘忽的厉魂,吓人得很。
宁莞将挖好的草药放进背篓,轻声劝慰道:“师父也不必这般忧心,我看那位皇帝陛下事事体贴,对师叔也是有一颗真心的。”
而且无论正史野史亦或民间传闻,对这帝妃二人多年感情的描述都相当一致,虽说这些史书也不能尽信,但好歹也能从其中大概估摸出一二。
洛玉妃却是淡淡一瞥,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嗤,年轻的小姑娘们,总是这样的天真。”
宁莞被嘲讽了一番也就不说话了,她这位师父不说话则已,一说话比手中的虫蛊还要来得有毒,乖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