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为,看着傅沧泓疲累挣扎,看着他刚刚得出的江山陷入滚滚烽烟,看着他左支右绌相形见拙……她又如何能忍心?
沧泓……
一向刚强的夜璃歌,不禁攥紧了拳头——远在千里之外的你,是不是也热切地渴望着我呢?
可我该怎么做?
是依照自己的本愿,倾力相助于你,还是假借他人之手,覆灭这场情缘?如果你失却江山,会不会变成一个单纯的男人?可若没有了北宏,傅沧泓,还是傅沧泓吗?
要我看着你流落江湖无处容身?
要我看着你英雄穷途甚至尸骨无存?
“因为你可以选择,所以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是吗?”
元极殿中,龙椅之前,他满含谴责的目光有如冰薄刀刃,锋利至极地剖开她的胸膛,让她汩汩流出血来。
“我做这个皇帝是为了你,我取这方天下是为了你,倘若没有你,帝位皇权,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曾经,她是不信的,她相信每个男人心中,都有权欲之念,即使是父亲,也未能完全超凡脱俗,其他书友正在看:。
可是如今,她却信了。
或者说,早在她与他并肩站在傅今铖的面前时,她便信了。
她无法回想十数年之前,那个年幼的男孩儿,如何面对龙椅之前的遍地血腥,如何忍耐着在黑暗与冰冷之中苦苦支撑过三千多个日日夜夜。
那时的他,虽有王爷之尊,内心定然是荒凉孤寂的吧——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每时每刻如履薄冰,每时每刻心惊胆战,是怎样的铁血坚忍,铸就今日的傅沧泓?是怎样的苦苦压抑,冰冻一颗年轻的心?
二十二岁,她、安阳涪顼、傅沧泓,同样的年纪,却是完全不同的境遇,而养就完全不同的个性——她生来聪慧过人,又加之父亲的有意栽培,成就无双妍丽,安阳涪顼养在深宫,长于女子之手,因而性格蠃弱,难堪大任,而傅沧泓,则是于绝境中独自挣扎求存。
如果说,她的骄傲是因为自小超人一等;
那么他的骄傲就是因为谙熟残酷二字的真谛;
她视世间众生为无物,是因为她的骄傲;
他视世间众生为无物,是因为他的阴忍与强大;
尽管这强大的背后,尽是鲜血淋漓。
透过他二十二岁的脸庞望过去,她看到的,是一场接一场无声的厮杀,心与心的厮杀,阴谋与阴谋的角力,看得她惊心动魄的同时,也生出无限的痛。
唯有她能解得他的寂寞;
正如唯有他能护得她的骄傲。
夜璃歌的骄傲,不仅仅因为她自己的出色,更因为她的父亲母亲,养她育她的璃国——没有璃国广袤的天,没有璃国辽阔的地,又如何有她炎京凤凰?
她是璃国司空夜天诤的女儿,父亲爱国胜于爱家,师傅们明识善恶的品格,构筑了她的灵魂,也正是这些无处不在的东西,无形地绊住了她的手脚。
若她不爱璃国,若她可以背叛自己从小养成的信仰,她确实可以抛弃所有的一切,只奔自己的爱情而去。
她做过了。
琉华城中,她已然下定了决心。
可是父亲那铿锵而沉重的一跪,却将她的决心彻底粉碎。
那个时候脑海里《命告》的影像还不完整,她并未悟透玄机——那个时候她只知道,倘若她执意选择傅沧泓,便会失去父亲,失去自小依赖的璃国,这不啻于鲜血淋漓地,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她受不了那样的伤,这是其一;
还有,那个时候的傅沧泓,仍然太弱小,根本无从保护他们之间的爱情,倘若他们执意在一起,得到的,只是屠杀与毁灭。
璃国不会放过他们,北宏的傅今铖更不会放过他们,或许整个天下,都不会放过他们。
那盘根错节的种种,结成重重炼狱,囚禁着他们的灵魂,囚禁着他们的心,囚禁着他们的爱……愿奴胁下生双翼,随君飞到天尽头,这不过,是一种想象,生存于世的他们,必须面对现实的种种,不管这现实是如何残忍,如何冰冷,好看的小说:。
每每想起这些,深重的悲哀就会充斥她的胸膛,铺天盖地,让她无所遁形。
瞧不清命运,是一种悲哀;
瞧得清命运,同样,也是一种悲哀。
她很强大,傅沧泓也很强大,他们两人加起来,则更强大;
可再怎么强大,也无法与整个世界为敌。
试问天下间,谁能为他们的爱,铸一桃花源?
试问天下间,谁能为他们的心,谱一曲倾世长歌?
……我为你操碎了这颗心,可谁,又能看得见?
“这是调动夜府暗卫的令符,”
轻轻地,夜天诤将一枚犹染体温的令符,塞进夜璃歌掌中:“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夜天诤走了,将整个空寂的书房留给夜璃歌。
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