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里还有兄弟姊妹,外公一意孤行,家里管不了他,便与他断绝了关系,甚至还在报纸上发表了断绝关系的声明,而景行外公是独子,自然不会被放弃,家里用他父亲病危的由头将他骗了回去,然后要他结婚生子,如果不从,他父亲就以死相逼。”
“后来呢?”秦池忍不住问道。
“后来,景行外公在秦爷爷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是他不敢来岛上找外公,因为他父亲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一边是外公,一边是自己的父亲,景行外公最后做了一个决定,那时候正好有一个医学考察团要出国,他就跟着去了。”
“以此来对抗自己的家庭,也以此来表明自己对外公的忠诚。”奚澈吸了吸鼻子,那时候的他们会是多么的艰难呢。
“那个年代,国外也不是很太平,他们去的那些国家,总有地方在打仗,老爷子在家担心得不得了,每天提心吊胆,但是又联系不上,最后只能托人带了信过去,说他妥协了,让景行外公先回国,什么事情都好商量,让他接受也可以。”
奚澈说到这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沉默到秦池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再后来……”奚澈声音越发黯哑,有些飘忽,“什么都没回来,连片衣角都没有。”
屋内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当中,在呼啸的海风中,人的心情也像海浪一样起伏不定。
秦池眼角酸涩,那种窒息感让他喘不上来气,遗照上的年轻人眉目冷冽,目光坚毅,而他旁边的老人却头发花白,那中间隔了几十载的坚守与思念。
秦池站起来,又在奚澈身边蹲下身子,然后压住奚澈肩膀用力拽了一下,奚澈不查,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单膝着地。
通红的眼睛对上秦池的,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着,眼角带着不易察觉的泪光,薄唇紧紧抿着,倔强的想要掩饰自己的脆弱。
两人就这么蹲跪在地上,默默对视了良久。
秦池兜头将他搂进了怀里,大手在奚澈的后背上用力揉搓着,用力之猛像是要给奚澈撸下几层皮来。
奚澈被他扣着,身体动弹不了,下巴只能搁在他的肩膀上,后背上虽疼痛,但是正是这种激烈让他有一种尚在人间的感觉。
垂在身侧的手迟疑了良久,最终还是缓缓向上,抱住了秦池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声:“谢谢你,秦池。”
如果今天秦池没来,他将一个人面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一个人面对这无尽的黑夜,他以为他很坚强,可以坚强到独立面对,可是当真的站在这里时,才知道那种空虚与疼痛有多么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