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沦落到什么地步,也不论在什么样的地方,始终都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彼时他还惊艳过乐宁的天资,认为她就该吃祖师爷的这碗饭。
如今想来……
她天生该是站在高处的,现下却只能日日出入庖厨,若让她知晓了自己这个师父所做的事,应当是恨极了自己吧。
邹德全站在那儿,又慢慢阖上了眼睛,小徒儿先前在望安时那诸多往事如烟一般从他的面前吹过,邹德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论是什么结果,他都做好了准备。
他从未走出过宫墙,他一直都明白。
……
因着陆宛祯对奶茶口感的口是心非,乐宁就借用了陆国公府的灶房,去研究奶茶的绝配——珍珠,非要让这死傲娇改口不可。
院儿里只留下陆宛祯同邹德全。
陆宛祯想到从影卫那儿得知的邹德全这些年对乐宁的照顾,说实话,她不是不知晓民间手艺人对徒弟的德行,邹德全在其间绝对是特例,若说乐宁这些年在谁那儿待得最满足,毫无疑问,邹德全比她那对父母要好得多。
从未苛待过徒弟,甚至还将自己手中食肆的收入按提成给徒弟分红,也是邹德全真痴迷庖厨一道,想着要培养出同他一样,忠于厨道,心思单纯的孩子。
只是……
对陆国公府来说,终究还是不够。
陆宛祯未对邹德全说些什么,早已听到消息的陆辰就在院儿门口等着了,经人通传后进入,便瞧见了里头的邹德全。
“是他?”
陆辰显然也是记得邹德全的。
无论是对方曾在宫中那御膳房大总管的身份,还是后来作为邹公食肆当家人的身份。
陆宛祯想到乐宁见到邹德全的反应,本想将人直接交由陆家处置,却又担心以乐宁那性子,说不好还会维护这师父,于是想了想,对陆辰道:
“我还未从阿宁说此事,处置他一事,可容后再议。”
陆辰想到乐宁在食肆中那番如鱼得水的模样,霎时知晓了陆宛祯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面上却不见半点笑意:
“我晓得,此事我还得同爷娘稍作商议,再同殿下打算。”
陆宛祯嗯了一声,背着手踱步离开。
方一离开院子,她就快步往灶房的方向而去,想知道乐宁又在鼓捣什么。
灶房内。
乐宁先前就发觉了这儿竟有两三根甘蔗,只是如今大黎的榨糖技术不先进,制出的糖纯度又低又糙,远不如天竺的红沙糖那般精致。
但是——
对于黑糖珍珠来说,有甘蔗就够了。
虽然不论是黑糖粉,还是红薯粉,现下都还需一段时间的制作,明明现代喝奶茶的时候可随性添加的珍珠、布丁、或是寒天爱玉,到了古代,每一样小东西却都很耗费时间。
乐宁将甘蔗扛到石磨旁边,思考用甘蔗榨汁的简便方法。
在她折腾的过程中,陆宛祯进来了。
乐宁看也不看她,陆宛祯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醒:本殿下来了,你也不打个招呼?
乐宁还是没理她。
陆宛祯左右看看,决定“武力威胁”,让某人知晓自己的厉害。
她抬手装作不经意地按在甘蔗末尾上,只听一声小小的脆响,甘蔗节深色的尾部被她直接按平了。
乐宁扭头一看——
下一刻,她的眼睛亮了。
陆宛祯漫不经心地收回手,闻见上头的味道,左右没有手帕,于是伸出舌头慢慢舔了舔自己手指溅到的汁液,果然挺甜。
性感太子,在线发飙。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见到那个先前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小姑娘,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凑到自己的跟前,扬了扬脑袋:
“殿下。”
语气里带着犹豫、彷徨,和明显的讨好。
陆宛祯“哼”了一声,心道,看在你这样识相的份上,就不威胁你了。
然而很快,她就听见这小姑娘讨好地笑着,在自己的身边左右打转,不再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是原先柔软的、好听的软调儿喊了一声:
“殿下。”
陆宛祯的耳朵可耻地红了。
她佯装不耐烦地样子,目光睨向乐宁,喉间懒洋洋地溢出一声:“嗯?”
半刻钟后。
陆宛祯面无表情地站在案板前,手中拿着一根甘蔗,像是绞衣裳那般,两头反方向使劲儿,整根甘蔗不断扭曲、纤维断裂横飞,却有甘甜的汁液从那断裂间淅淅沥沥地落到底下的桶里。
一根、两根、三根——
陆宛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了吗?”
乐宁蹲在她跟前捧着脸,扬起脑袋伸出手,对她比了个数:“再、再来两根?”
陆宛祯只能沉默地又拧了两根。
大功告成!
乐宁跳起来,将先前切好的一小条留作吃的甘蔗往陆宛祯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