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道:“应当是新进弟子不知情,未收敛了入门前的性子,才撺掇钟异之做下这事。”
初若水冷笑:“新弟子?不知情?照你这么说,我的雪圆死的情有可原了?”
陆祁噤声不言。
初若水:“不知者不罪这套,在我这儿没用。说,新弟子是谁?”
长剑对准钟异之,等他回话。
钟异之咳了咳,嘴边又溢出几丝鲜血,他平复呼吸,艰难道:“剑门并无规定,不许弟子吃野味。而且,渺渺峰上的兔子……咳,都是、都是无主的!”
说到底,初若水也仅仅只是给兔子取了个名,闲暇时逗弄一番,也没有明说要亲自喂养。归根到底,是野生的没错。
陆祁眼皮一跳,恨不得跳起来将这不会看脸色、不会说人话的蠢蛋骂上一通。
初若水没想到一个小弟子也敢直言顶撞自己,气极之下连呵斥的话都不利索了:“你、你……”
“说得不错。”朔烬自阴影处踱步而出,渺渺峰与凌道峰相邻,峰上弟子众多,他原本是想来打探天堑地牢的消息,却没想到目睹了这一出好戏,“既然是天生地养的畜生,怎么就不能吃了?”
陆祁:“是你!”
朔烬淡淡扫了他一眼,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弟子。
钟异之望着他,眼神焦急无措,显然是认得自己。朔烬嗅了嗅,果然从那倒霉弟子身上嗅到几缕极淡的脂粉香,又联想到屋子里的残羹冷炙,猜测那位杀兔同伙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了。
初若水见到来人,脸色微变:“你怎么也在这儿?”
朔烬道:“师侄孙,杀兔事小,杀人事大,何况兔子也不是他吃的,将他放了吧。”
初若水脸一黑,“你唤我什么?”问完又觉得格外熟悉,想起不久前自己问过同样的话,不由心闷——这炉鼎,竟然真打算一直唤她“师侄孙”了?!
朔烬走过去,将地上的钟异之提起来。一双变幻过的黑色瞳仁盯着初若水,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似乎觉得她问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
初若水心跳微快:“师叔祖有所不知,剑门灵气充裕,山间动物都有灵性,雪圆更是我悉心喂养的兔子,不管是谁害了它,弟子都要讨回公道。”
朔烬点点头:“确实可惜,我倒是知道它进了谁的肚子,你自去寻仇吧。”
初若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谁?”
朔烬随意道:“沉陵。”
初若水:“……”
众弟子:“……”
朔烬摇头叹息:“我家道侣喜欢,我自然要全心全意地让他高兴。那雪圆肉质饱满,肥瘦适宜,烤熟后香味四溢,外焦里嫩,我家道侣很是满意。”
在剑门惹了事该当如何?
自然是将锅甩给地位最为崇高的人身上。
试问有谁敢去找沉陵问责?哪怕朔烬不记得白日的事,也无妨他自由发挥。
腰间长剑颤动一阵,微微泛起冷意。
朔烬皱眉,察觉古剑异动,伸手按于腰间。
在外人看来,这左手叉腰,右手提人的姿势,颇有几分威风。
他看向钟异之,又问道:“你告诉她,我可有半句假话?”
钟异之呆呆地没有反应。
尊君道侣,原来他就是尊君道侣。
陆祁猛然间回想起白日里对方口称“已有道侣”的情状,心中感慨万千,又带着些原来如此的顿悟——是了,尊君刚结亲,对象是个没什么修为的炉鼎。
“没什么修为的炉鼎”手上使力,掂了掂发愣的钟异之。
钟异之回过神,维持着茫然神色,如实地点了点头。
——全都是半点不掺假的真话。那雪圆,的确是被带回去了……
原来是被尊君吃了吗?
天哪,他还给尊君的烤兔翻了两次面,撒了一次佐料,那包裹的大叶片还是自己摘来的……
“师侄孙这便去吧,我家道侣处事公正,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朔烬勾着嘴角,对弟子的配合十分满意,又侧身朝初若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这样的发展谁都没料到。
“罪魁祸首”沉陵尊君此刻只是一柄没有感情的死剑,面无表情地贴在道侣的腰间,心无外物,不去看场上众弟子的脸色。
初若水垂下执剑的手,沉默当场,站立良久,眼神千万变化,最终抬眸看了眼威风凛凛的“炉鼎”,蓦然转身,什么话都没留下。
——尊君道侣,在剑门就是能为所欲为。
朔烬觉得前几晚窝在凌道峰上的自己十足傻透了,堂堂大妖能在修行界大宗门里大摇大摆、颐指气使的,这世上除了他还有几个?
妖生得意。
“天堑地牢在何处?”
钟异之被放到地上,闻言愣愣问道:“你、你是尊君的道侣?”
朔烬抬了抬下巴,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哼声以示肯定。
钟异之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