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向丁慎。 “海少侠,这是何意?”丁慎害怕地向后坐,庞大的身躯差点翻过去摔着。 “何愁,看住他。” 海一粟拉过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嗯!彩!果然是名楼,就是他娘的有味道!” 张通微笑着并肩坐下,拿起杯子静静地饮着米酒。 二变。 “海一粟!” 崔利贞拔出的剑迟迟没有收回,指在张通背后,“这......这是什么......”海一粟拿筷子指着空座,“别急,崔妹,你听我解释。” 崔利贞没有动,戒备地等待海一粟辩解。 海一粟夹了一片白菜,大口咀嚼后咕咚一声咽下,说道:“最开始呢,我也和你们一样,以为张先生是教主。可后来我琢磨着不对劲,你听刚才,丁大人怎么说的?” 陆何愁一皱眉:“李珍......”“对吧?这事只有江湖人才传得广,张先生和你当时在别的地方忙着对付成定,崔妹放了火就带着家丁去找你们,没看见后来的事情。” 海一粟放下筷子,认真说道:“方天寿方舵主也是要面子的,显然不会把自己被围的糗事仔细描述,顶多一笔带过,手下自然也一样。” 张通摸着下巴,注视海一粟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口若悬河。 “当时的具体情况我谁都没有告诉,即使是你们俩,”海一粟顿了顿,“别说箭队,就是李珍是谁,也不应该是我一嗓子之后常年在官场生活的丁大人就能反应过来的,可他不仅立马回应,还说出暗箭伤人......” “所以他不仅仅知道当时围住我们的是李珍,他还了解我们是如何被围的,甚至一心门的箭队都是他所耳熟能详,说出李珍就能反应过来的。整个始末尽在掌握,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告诉他的?”海一粟捏着下巴道,“其实除了正道,我,还有一派人当时也在。” “李珍的箭队,放过了几个弥勒教的信徒。” 海一粟敲着桌子,手指有节奏地发出旋律。 “丁大人,用力过猛啊。” 丁慎苦笑:“失策。”“其实我本来想的是一步一步,您可好,直接抖落出箭队了。”“呼,本官在急智上差一点,应变不佳。”“瞧您说的,好像我只有急智?现在这局,虽然简陋,还不是逮住大鱼了?” 西湖醋鱼躺在盘子上,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 陆何愁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的丁慎,方才的惊慌失措根本是演技,此刻大腹便便的丁慎不但没有了一丝一毫紧张的样子,反而镇定自若。 “我们三个人的分析,其实还有另一种解释。”海一粟说道,“真正的教主看见崔妹,认出她是其次,真正要紧的,是他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崔妹的性格。而这一点么,张先生和您都符合。接下来,是夜晚崔妹偷听,结合前面一点,又有了不同的解释。不一定是教主发现了崔妹,而是教主明白崔妹是干练的女侠,一不做二不休,当晚一定会去刺探,知道崔妹会大驾光临。假‘教主’特地显示武功,应该也是授意而为,为了迫使崔妹产生不安,迫使她当晚有所行动。而教主和‘教主’的谈话里,特地提到嘉定,还言明‘教主’亲自去,简直就是为之后崔妹的行动做规划,引诱她自己提出带人前往嘉定,而非丁大人去命令。” “但如果张先生是教主,显然计划里有纰漏,那就是无法算准崔妹偷听的时间,从宿营地感到太仓还是要花上时间的,崔妹在他没赶到时已经动身就糟糕了,干掉‘教主’还好说,若是生擒,逼问出线索乃至自己身份又该怎么办?崔妹提到过几次见面您都神色疲惫,大晚上跑马不眠不休对不会武的确实遭罪呢,不过何愁,咱家内功就别传他了啊。” 陆何愁想起当时几乎可以说枯槁的丁慎,为国为民的父母官的脸突然之间变得骇人,模糊不清。 “最为重要的一点,”海一粟说道,“人非完人,做事都必须有取舍,张先生的武功高强,这也意味着他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勤学苦练,专心致志地修行,哪里有工夫白手起家,创建管理几十万人的邪教?相反,若是某个把面从腹背当作老本行的官场老油条,可就两说了。” 丁慎很镇定地说道:“本官也是那句话,空口无凭。” “您此等心计又怎会留下任何人证物证?”崔利贞哼了一声,讽刺道,手里的长剑指着丁慎,即使相隔一桌,他也能感受到那种锋芒。海一粟道:“确实,这个计划怕是在看到崔妹的一刻起便在您脑海中成型了。喔......是了,两头下注,永不吃亏。” 他拿起六根筷子,一一放在桌上。 “倭寇,不必提,追兵死伤殆尽,余下海盗没了弥勒教作引路的,便是土崩瓦解,等着官兵围剿;弥勒教,明面上的‘教主’已死,人心涣散,实力大减,大有墙倒猢狲散之势,当然有多少您还把控着的我也不好说;一心门,为了此次计策李珍和成定把自己暴露出来,接下来的动作将受尽武林正道牵制,举步维艰;正道,江南实力庞大的只有南拳和落英镖联,但是和一心门最多也只能五五开,甚至还有被压制的可能,拉锯战;官府,日本贵族的外交和谈判又是一轮国事,哪有功夫计较没了教主的邪教和一个江湖邪派?” 每说一句话,海一粟都把一根手里的筷子扔到地上,最后用右手握着最后一根,摇晃着道:“百姓,呵。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有人都是输家,赢的只有您,妙哉。” “本官还以为最后一根是我。”海一粟讽刺地一笑,“您?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