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诚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春婶也和叶金田一样,也是不假思索。
这在叶永诚的意料之中。他的侄女,现在是春婶的外甥媳妇,两家现在说得上是关系不一般,这种事情定然会同意。
叶永诚喝了两杯茶,就准备告辞。怎奈,春婶健谈,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地说着家长里短。她先说叶国清的老婆这一段时间很是反常,总是天不亮就出了门;她又说叶金水父子俩整天神神鬼鬼的,他儿子都三十好几了,还找不到对象;她接着说叶进来的小儿媳妇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为此叶进来还偷偷提了东西找她,央求她给想办法抱个女娃回来“引子”;她继续说本来她想给办这件事情,因为农村里时常有生下来却不愿养的女娃,但有人跟她说叶进来提来的那些东西,实际上是他店里卖不出去的积压品,她一气之下就把事情拖到现在,也没给办……
当她说到叶文联大概是因为经济原因,打算放弃给小儿子治病时,叶永诚再也没有心情听下去。他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还有事情要忙”,就赶忙“逃”了出去。
看着永诚离去的身影,春婶只好意犹未尽地把那些还没有说完的家长里短,给放回肚子里去。
叶永诚随即一家接一家地拜访四房各户。他时常也要到学生家里做家访,碰到家里有孩子在上学的,他就权当顺路来家访了。走过的人家,都很给他这个校长面子,都同意刘丽萍借用那间屋子。除过一些家长不在家的,他已经取得了绝大部分人的同意。家长不在家的,他就拜托其他人给带句话。
他沿着一条破败的石阶小路,来到了石顶山半山腰。山里雾气、湿气很重,太阳光一照,石顶宫的琉璃瓦屋顶笼罩着一层水气,看上去就跟仙境一般,更显得石顶宫的神秘与威严肃穆。
石顶宫旁边有一间由各房集资修建的泥瓦房,叶金水一家就在泥瓦房里居住。
现在已经到了年底,一些出远门讨生活的人陆续回来了。回来的人,一般都会到石顶宫里烧香拜佛,一面诚心地答谢石顶真仙的庇佑,一面又虔诚地祈求着来年有个更好的光景。
叶永诚的到来,让叶金水惊讶得一个劲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急忙把宫里的事务交给儿子叶永能主持,然后领着叶永诚来到他居住的屋子里。他拿出几个芦柑招呼叶永诚,又拿出结了厚厚一层茶垢的茶壶、茶杯,开始倒水冲茶。
不管叶永诚走到谁家,那家人都会热情地倒水冲茶,现在他已经没有肚子再装这些茶水了。他很想拦住叶金水,但这是每个人家的待客之道,出于礼节他实在不能拦住人家。
趁着叶金水泡茶的空当,他给散了一支烟。出门的时候,他带了两包“友谊”烟,到现在已经剩不到几支,幸得有一些人不抽烟,否则烟老早就光了。说实话,平日里他跟叶金水没有什么往来;而且,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他是不会涉足石顶宫的。今天也是为了儿媳妇的事情,他才破了这个例。
叶金水接过烟,再把一杯热茶端到叶永诚面前。对于叶永诚的到来,他依然觉得惊讶,心里总是在嘀咕:是什么大风,把这一位平时请都请不来的知识分子,给吹到这里来了!他当然知道这个知识分子对他很不屑,但他不当一回事,在这个知识分子面前,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能低他几分。三百六十行,不见得哪一个高尚、哪一个低贱。想当年,这一些知识分子,还不是被冠上了“臭老九”的名号!
叶永诚不想兜兜转转,当下就说明了来意。
叶金水一听,脸色突然变了,并且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说道:“那一间屋子又不是我的,你问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
“我跟咱们四房的人都说过了,大家都表示同意。你也是四房的人,所以我得尊重你的意见!”
“哦……大家都同意啦,都同意啦……”叶金水喃喃地说着。说完,他把头转向一旁,并且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他确实是在思考事情。
叶永诚等着叶金水给一个态度,但叶金水一直不说话,让他隐隐有一些担忧。
叶金水沉默了一阵子,终于说道:“同意归同意,可那一间屋子终究是四房的老宅……我看,还是留着为好,日后四房的人有什么需要,比如开个大会、办点集体的事情……也好有一个公共的场所。”
这就是说他不同意。
叶永诚的担忧应验了——这是今天他听到的唯一的反对声音。他听得出来,叶金水满嘴四房这、四房那,实际上纯粹是打着四房的旗号。要知道,那间屋子已经闲置多年,四房的人从来没有想着用它做什么。再说了,苦茶坡上叶姓一般有什么集体的事情,比如祭祀祖先、氏族集会等,向来都是在叶氏的祖屋里举行,而开大会从来都是到村部广场上。
唉……如果得不到叶金水的同意,那儿媳妇开小卖部之事,就得另当别论了。叶永诚正打算说几句好话,看能不能让叶金水改变态度。可就在这时,叶永能走了进来,跟他爸说有信徒准备添香油。
“你先坐着,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