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素衣:“孤喜欢上一个人,难道当真如此明显么?”
她却只道:“殿下的动情,或许别人看不出,可奴婢随了您这些年,多少看得出一二,您既喜欢一个人,娶她何如?”
我默默地扫了素衣一眼,目光触及她的手,满布硬茧,她不曾事稼穑,硬茧都是练刀留下的。
那时在宗正府的囹圄中,我受凉发热,就是这双手,拧了一夜的湿巾帕,我倒是退了烧,她却倒了。
还记得素衣死的时候,受了很重的鞭伤,二哥哥的人为了逼供,自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可惜了素衣跟着我,若她当时变节保身,何至于死后拿破席子一卷,清白的身子,就入了乱葬岗。
“娶她?如何娶?”
我就着素衣的手啜了一口茶,复又躺下:“孤只是一时喜欢她身上热热闹闹的感觉,过了便忘了,当下的事,还是燕魏两国之战。此役……谁都输不起。”
素衣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一盏灯都没有留下,黑夜里睡觉是一桩享受,素衣是深谙我的习惯的,也时时劝我,想要什么,便去追随。
可当真能追随么?
她不似我,我真真切切死过一回,她还是这般懵懂,她若知道我与她奋力追随一生,到头来却落得那么个结果,恐怕这一年多来,也就不会时时劝我君子如风,有所为,有所不为了。
只要能活着,万事皆可为。
这一夜我算是睡得安稳,梦里没有再回到宗正府,却总是梦到阿音,或许心里被我关了个小童子,趁我睡着不注意,他便偷偷跑出来,对着我的耳朵念阿音的名字。
说好不想她的,不想了……往后一定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