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轻轻地捏住胸口的挂坠,一丝凉意渗入手心。
那是她数月前回鹤鸣镇看望外婆时,在老屋阁楼无意中发现,第一眼看到,就已经被精细漂亮的坠子所吸引。
--一条点缀着紫色小珠子的银色丝带下端是一只紫金镂空花纹的坠子,带着迷离雾气的璀璨光华从坠子的卷草舒花、交缠盘旋的镂空花纹间隙透出。仔细看来,坠子中是一颗如同冰晶般的物体,可能是特种玻璃,沉沉的。将坠子握在手心,寒气渗入肌肤,怎么也无法把紫金的外表捂热。夏天最热的几天,脖子上挂着这条挂坠,胸口沁凉,就好像佩戴着一颗终年不化的寒冰。
挂坠放在一只外表满是灰尘的黑色木匣中,这类木匣少雨也有一只,早前的老式大户人家都有这类用来放胭脂水粉以及小首饰的匣子,镶嵌有螺钿,很精致小巧。喜欢带有古典风格物品的她也曾经问外婆要了一只,用来盛放有限的几件便宜首饰和……她十六岁那年冬夜得到的银行卡。藏在木匣最下层的挂坠用一块细纱的手帕包着,系着一条浅紫色的锻带,上面打着一个很漂亮的花结,可见母亲对这条挂坠的珍视。
木匣和母亲大学里使用过的书籍曲谱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这条挂件是母亲大学时得到的吗?在少雨有记忆以来,她没见过母亲戴过这条漂亮精美的挂件。
拿起挂件去问外婆,外婆也不知道女儿是从哪里得来的,只是说薰柔大学第三年回家就戴着这条挂件,平常很珍视的样子,常常抚摸着坠子一个人坐在窗边凝望着夜空微笑。说到这里,老人老泪纵横,责怪自己得知女儿怀孕后,和外公一起逼迫她去嫁人,当然那时她其实是希望外孙女有一个父亲,而不是从小顶着一个私生女的名声,想必母亲最后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直在追求她的申西伟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希望孩子能有父爱、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只是没想到男人的承诺从来都不是那么可靠的。
安棣言端起近前的红酒,慢慢品味,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向少雨,沉静中带着几分思索的意味,此时的他看起来斯文而优雅。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能够表现得前一秒钟是蛮荒之地的嗜血野人,但后一秒钟又像一位生活在文明世界的精英人士,斯文而内敛。
--野蛮和优雅的奇特结合。
舒妍研究片刻后,宣布道:“两杯都是白酒。”
“你肯定?”安棣言含笑道。
舒妍有些不放心地瞅了眼少雨,毕竟酒是要靠少雨来喝的,刹那间少雨也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次,要是猜测酒已被换过,也只有三分之一的胜算。
少雨向舒妍微微颔首,舒妍郑重地道:
“我肯定。”
安棣言转过脸,将高脚酒杯递给婚礼摄像师:
“会喝酒吗?”
“当然会,我酒量好得很。”结实粗壮的摄像师笑道,接过杯子,轻抿一口,立刻说:“是茅台。”
舒妍轻吐一口气,和少雨相视一笑。
随后安棣言端起小巧的白酒杯,将杯子递去时,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睛注视着摄像师,沉声道:
“那么这杯呢?”
摄像师接过杯子,不知道是不是口渴,竟然一口把白酒杯中的液体都喝了下去,咂了咂嘴说:
“是纯净水。”
少雨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和舒妍面面相觑。
怎么可能?难道他一开始就打算捉弄她,早就用白酒杯盛了一杯水,可是他又是怎样换的?难不成他还把一杯水藏在身上?可是他倒酒、递杯子,从来没有任何藏藏掩掩的举动……
“小姐,请--”
安棣言可不管她是否想得明白,已新取来一只白酒杯,倒了满满一杯茅台放在她近前的桌上,深邃摄人的眼中漾起几分得意的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莫测的冷光,肃杀阴寒。
两次无心的过失,他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吗?她看不懂他,只觉得在这欢声笑语、气氛热烈的婚宴大厅包围着她的却是一股股寒流,他对她的压迫感又进了一步,直到他唇边加深了嘲弄的意味,以一种道貌岸然的威胁无形中袭向她高傲的尊严。
不,她决不能让他看扁!就算这杯酒是对她冲撞到他的道歉,此后他要是还敢再折腾她,她会让他知道她决不是好欺负的!
从桌上端起白酒杯,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一口将杯中的酒液硬灌了下去。
天……这是什么滋味,尽管茅台酒液醇香幽郁,但对完全不会喝酒的她来说,就像喉咙中被狠狠地塞进去一把火焰,这把火顺着她的喉、食道直烧到腹胃。
她的脸颊**辣地仿佛被烈焰灼烤,呛得眼泪流出来,整个身子像爆炒后的虾,躬起一个弯弧。
“少雨--”舒妍心疼地想扶住她,但她推开了她。
用手捂住自己的唇,头晕得厉害,少雨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决不能让那个男人看笑话,看到她在婚宴大厅中出丑。
婚后,老人再也没见过女儿戴过这条挂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