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开口道,薄削唇角勾起似是而非的笑意,听来依旧淡漠如常,却又隐含着极之危险的气息,“素闻顾少将军爱狼成痴,府中豢养无数,今日是本王的失策,不该上这道菜,还望将军切莫见怪,来人,都撤下去!”
顾覃川忽然笑起来,眸光闪烁,玉面无邪,“无妨无妨,不知者无罪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日暴雨,军中粮草辎重大多被水浸湿,损失大半,将士们都咬紧了牙关过日子,谁料一天夜里营中突然闯进来一群狼,兄弟们多少天没尝过肉了,看见它们自然不能放过,不曾想今日触犯了将军的禁忌,是我们思虑不周,抱歉,抱歉!”方静言摇开折扇,温言笑道,“说来也奇,那些苍狼毛光油亮,膘肥腿长,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山中野生的……”
这话听似笑侃,却再直白不过,众人心知肚明,气氛一时变得诡异。
顾覃川放下筷箸懒懒散散倚靠向后,嘴上打着哈哈,表面看来竟是浑不在意,叫人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本少爷不曾亲眼得见,真是太可惜了……”
少雨蹙眉,冷眼看他,原来他就是那个险些要了她的命的人,那夜若不是赢城邺……
想起两人于崖洞中,颊上腾地一红,如此说起来,倒像是她欠了他的。
抬头,正看见赢城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他看她的眼神,灼然如炬,毫不掩饰的霸道,压得她喘不过气。
少雨鼓起腮帮怒瞪回去,眸光晶亮,晕染双颊,看在赢城邺眼中,只觉说不出的可爱,唇边笑痕亦愈发深了。
不远处,却有一人眯起眼眸淡淡打量着他们,如画精致的眉眼隐没在阴影里,眼底一道精芒毕现。
少雨心疼不已,下手却故意更重一些,含泪嗔道,“你活该!”
云昭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强挣着扭头去看她,却倏然间一怔。
她为他流泪,她心疼他……
这是否说明,她心里……也有他?
他呆呆望着她绝美的侧颜,愣了好一会儿,唇角蓦地扬起,眼神明亮,心中甜蜜之情溢于言表。
“你别哭……我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少雨伸手抹一把脸,气鼓鼓地道,“美得你,谁哭了,还不赶紧趴好!同样是挨十五军杖,人家冲哥不要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就把药上好了,偏你就这么娇气,羞是不羞!”
这么一说,下手不由自主地重了,云昭惨叫一声,“啊……果然最毒……”
“最毒什么?你敢说出来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饶了我吧!”
“你……姓云的,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少雨气急败坏,起身甩手便走。
话音刚落,两道青衣人影闪身而上,将他们的主子牢牢护于身后,两人动作一致,整齐划一,轻功更是不俗,待得站定,异口同声,“臭小子,你想干什么?”
云昭强撑着站直,来到少雨身边,他压住心头火气,冷冷瞥来人一眼,道,“臭小子也是你们能叫的?又是谁许你们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了?”
两个时辰以前。
深重的乌云自四面八方涌至,天色如浓墨饱蘸,沉沉欲坠。隐隐有雷声自天幕后忽远忽近地传来,阴郁暗哑,一如两军对峙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时的战鼓,满蓄着破茧而出前最后的压抑。
又是山雨欲来。
“人说天无绝人之路,可这老天爷若是使起小性子,谁也没有办法!”白袍广袖的年轻男子笑嘻嘻扭过头来,晶亮如星辰般的眸光狡黠闪烁。
语里透出戾气,他却分明一脸稚纯之色,顽童一般。
“在本王面前,撕掉你脸上的面具!”赢城邺冷笑,抬眸之间,隐然霸气。
顾覃川唇角自嘲似地一勾,玩世不恭的脸孔霎时变了一张,那双眼睛灼灼似兽瞳,在幽暗中精芒一现,“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嬴六郎!”
“说吧,你的价码。”赢城邺面无表情,嗓音极淡,像是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