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想过,眼下单单一个陇西并不足为惧,可若他暗中与北朝联手,咱们又当如何?”
君子寰垂眸闲闲提子,悄然敛去眼底一丝锋锐,肃容凝神片刻,敲子入局,“遣使入驻西戎,北朝已然心生不满,陇西如若趁此挑拨,也不无可能。只是陛下,北朝野心并不止于此,陇西若想联合北朝,需得盘算好自己的后路,臣以为,以顾家父子的脾性,必定不会甘心情愿将所得拱手让给别人。”
话音刚落,褚帝骤地冷笑出声,“想要坐上朕的位子,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修长手指拈起一颗白子,宫灯侧照俊颜如玉,语若清风淡云,“陇西若欲行挑拨之事,必然先从出使西戎的使团下手。”
褚帝微微颌首,眉目之间一抹冷峻如常,“朕命六郎也跟上他们了,有他在,朕至少能够放心。”
“宣将军他们皆是南朝数一数二的高手,陛下委实多虑了……”
话未说完,褚帝霍然起身,玄黑广袖刷地拂过棋盘,黑子白子哗哗散落一地。
“子寰应当明白,真正令朕不放心的究竟是谁,朕自问心狠,如今看来,倒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君子寰离座俯身拜倒在地,此刻纵使面对怒形于色的褚帝,依旧镇定自如,“未知陛下何出此言?”
褚帝本已甩袖离去,闻听猛然转回头来,“莫要以为这么多年朕宠你纵容你便可为所欲为,姬少雨身负的秘密天知地知朕知你知,若然令她不慎落入北朝人的手中,你该知道后果将会如何,你担当得起么?这一次,如她安然无恙回来便罢,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差池,朕一定唯你是问!”
声音冰得渗骨,眸中寒芒毕现,普天之下,怕也只剩眼前一人,行事丝毫无所顾忌,敢堂而皇之逆他龙鳞,连带教出的徒弟,亦是反骨一根,叫他如何能不恨得咬牙切齿。只是现下还是用他的时候,尚且动不得,顾家父子反心已现,一旦逼其翻脸,退可入陇西盆地据守自立,进可与北朝联手,绕岐川渡赤水南下,直逼帝都,实为第一心腹大患。
待到他日收复陇西,抢在北朝之前夺取西戎,再逐一肃清朝野,将君子寰身后势力一举架空……
这世上无论何人,胆敢染指于她,下场就只有一个,而今,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是夜,大军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月淡星隐,中军大帐一点孤灯轻笼,寂静无声。
云昭和承冲掀帐进来时,一眼便望见斜靠在一角睡意正酣的少雨,怔了怔,继而相视一笑。案边宣肃放下手中军册,伸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地挪过去。
“看来西路大军的差事很清闲,你们怎么得空来这里了?”宣肃刻意压低了嗓音。
云昭撇撇嘴,道,“四哥五哥在前头又闹将起来了,咱俩来求个耳根子清静。”
一偏头,看到少雨耷拉个脑袋,嘴唇微张,颊上两团红晕,睡的正香,怀里还抱着宣肃换下来的那身叠了一半的军服。
云昭嘴角微一抽搐,强忍着笑意凑上前,伸指轻轻在他肩上一戳,少雨身子虚晃了晃,毫无意识地直直向后倒下去,耳听砰地一声,被摔了这一下,却不见他醒来,只在嘴里不清不楚支吾了几个字,仍扭头过去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