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那远在卡丹的弟弟比她小五岁,从小两人的感情就很好。弟弟既爱黏他,又崇拜她,小时候,她没少在他床头给他讲睡前故事。因为习惯了,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哄孩子。
叶淼捧起了书,身体往后一靠,倚在墙上。砖块十分冰冷,丝丝扣扣的寒意穿透衣物,潜入腠理,冷得她皮肤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蓦地又坐直了。
贝利尔见状,十分自然地将外袍解了下来,搭在了她的身上:“把手抬起来,穿进去。”
在他身上显得修长合身的袍子换到叶淼身上就显得过大了,袖子长过双腕。衣料染着暖融融的体温,仿佛有人从后方亲昵地圈住了她。
有了一层衣袍垫在身下和后背,靠在墙上也不至于冷得慌了。
叶淼宛如一个偷穿了别人衣服的小孩,有些心虚,却不忍推拒这份温暖:“你不冷吗?”
人类的躯体太过脆弱,无法抵御极端的寒热。而对于超脱了自然束缚的魔鬼而言,衣服只是可有可无的侨饰。一句否认的话刚滚到了喉边,贝利尔心念一转,舌尖一压,无声地将它咽了下去:“这里一直都很冷,我习惯了。”
十分平淡懒散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了一股淡淡的落寞。
他的确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叶淼一时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也许是同情、怜惜与无力。在她心里,自己和贝利尔算是落难的朋友,没有地位和身份的差别,是共同站在怪物对立面的囚犯。
如果有一天,她找到了摆脱那只怪物的方法,也许会想办法回来,把贝利尔也救出去,让他重获自由。可现在她连自己都救不了,一切都只是空想。
叶淼轻吁一口气,驱散了多余的念头,低头打开了书。
一展开,她就意识到不好了。那只怪物留在此处的光线实在太暗了,用来看路还行,看书就还是太过勉强。黑色字母的边缘仿佛渗出了星星点点的颗粒,融入浑浊的阴影中,模糊不清,泛着幽冷晦暗的青色。
叶淼看得很费劲,眼睛干涩。可想到不履行约定、惹毛那只怪异的怪物的后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贝利尔歪头:“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太暗了,看不清。”叶淼老实回答,决定下次要带盏灯过来。
“那就别看了。”贝利尔扬起眼梢,温柔而不失强势地抬手,将她的书合上了:“我们来聊天吧。”
叶淼发现,贝利尔的视力似乎完全不受光线影响。比如刚才,如果伸手合上书的人她,大概只能看到一团书影模糊的轮廓,无法精准地捏到书页。
叶淼嘀咕道:“你的视力真好。”
“长时间呆在这个地方,你的视力也会像我这么好。” 贝利尔提议:“我们来聊天吧。”
“那只怪物又会偷听的吧。”
贝利尔嗤嗤一笑,忽然凑近了她,在她耳边用气音道:“那我们音量小点,就这样,说悄悄话,不让祂听见。”
拖腔拿调,懒洋洋又甜腻腻的声音,说什么话都很像在引诱。
气音仿佛化作了小羽毛,暧昧地在她颈侧扫了扫。
这也凑得太近了,叶淼发现贝利尔似乎没什么边界感。可给人的感觉,又不是那种急色下流的登徒子,而是一种……类似于被漂亮的猫亲近的感觉,根本生不起气来。
见她不吭声,贝利尔说:“这里□□静了,我觉得只要你在,那只怪物就会很开心。”
叶淼有些恼羞,忿忿反驳:“说得你好像很了解祂一样。”
那只怪物,明明就又小气又变态,哪有贝利尔说的这么容易满足。
“或多或少也了解祂的一些事,但不是全部。” 贝利尔倒也坦诚,顿了顿,轻轻瞥向她:“怎么了,你对祂感兴趣吗?”
“谁对一只怪物感兴趣了,我就是有点好奇……”感兴趣和好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叶淼有些气馁,抬眼,发现贝利尔一直凝视着她。
一双眸子,猩红似凝固的血玉,在昏暗之处,也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华彩。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叶淼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不知为何,刚刚散去的恼羞,又有点重新攀升的趋势。
在她母后的东方国家,有一句俗语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若可以知道更多关于那只怪物的秘密,甚至是弱点,下回再见到祂就不会那么被动了,也许还能从中找到克制祂的办法。
这就是她对那只怪物产生好奇心的根本原因。
叶淼扭开了头,好一会儿,才问道:“贝利尔,那只怪物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比如杀人放火茹毛饮血什么的……”
贝利尔漫不经心道:“没有吧。”
叶淼睁大眼睛:“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祂关在这个地方?”
在她的认知中,囚禁是惩罚的手段。被人用暗魔法镇压在地底,怎么想都是一种非常酷厉的惩罚手段。
如果那只怪物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