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对老太太低过头,这次为了幺哥儿的未来低了头,却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在家中吴康泰对她的态度,陈萍芯心里的气火愈发的旺盛起来。
当年她下嫁平安镇的时候,吴家满家子哪个不是对她尊着敬着?即便是庶出,她好歹也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肯屈尊降贵嫁给一个乡绅庄户,可不是他们吴家祖上烧了高香?
何况她又给吴家生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圆满的完成了传递香火的重任。
可谁知婉君的笄礼上,吴康泰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达官勋贵之后,回到家里就对她埋怨起来,怪她这些年与娘家走动的太疏远,说什么他好容易娶了个京城的千金小姐,结果却是本分用处都没有。既不能沾娘家半分的光,连子女都不能依仗她母家分毫!
埋怨完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她,要与娘家多走动走动,好歹让吴家跟着沾沾达官勋贵的光,至少给次子混上个一官半职的。
陈萍芯自小就是个心性高的,起初听了吴康泰的话几乎是火冒三丈,气得当场便与他争执起来。但说到子女的问题上,她又觉得心中有愧。
长子自不必说,将来必定是要承继家业的。但是次子和幼女呢?难道一辈子就绑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
尤其是次子,他才十五岁。与陈家的大少爷陈云初同岁。
十五岁的陈云初已经能在官勋子弟中谈笑风生,从善如流。
十五岁的次子却只会与镇上的野小子上山逮鸟,下河摸鱼。
想到子女的将来。陈萍芯与吴康泰呕了两天气后终于醒悟过来。她这一辈子已经如此了,她如何能让她的子女一辈子也如她一般?思来想去,陈萍芯终于决定要将次子送进京城,送回到她长大的地方去,让他在京城里扎根发芽。闯出一片天地。
她将次子的未来想的好好的,谁知次子竟会那么没眼色,偏在老太太跟前儿耍起了性子?
陈萍芯越想越气,拉着脸吩咐贴身丫鬟紫衫去请二爷过来。
紫衫跟在陈萍芯身边多年,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瞧着陈萍芯脸色不好。应承一声便连忙去了。
片刻回来,身后却只跟着吴健的奶娘孙妈妈。
孙妈妈三十四五的年纪,身材有些发福。梳着寻常的妇人发髻,头上插着两只素银簪子,身上穿着件褐色粗布比甲,下着一条同布料的宽裤,弓腰抄手神情拘谨。哪里有半分奶娘的样子?
寻常人家少爷们的奶娘哪个不是高出下人一等,眼前的孙妈妈却活像个粗使的婆子。乳母跟在少爷小姐身边的时间比生母还要多,孙妈妈这种样子,也难怪吴健吊儿郎当毫无规矩。
没有看见次子,陈萍芯皱起眉来,看着孙妈妈道:“二少爷呢?”
孙妈妈没有跟着陈萍芯母子去漪莲台,自是不知道凝晖堂发生的事情,见她问话,便垂首答道:“回太太的话,二少爷方才匆匆忙忙跑回来,拿了些银子又出去了。”
“什么?”陈萍芯脸色更加难看,盯着孙妈妈怒道:“二少爷大晚上的出去,你怎地不说拦着?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孙妈妈见她动怒,喏喏道:“奴婢……奴婢不知,二少爷没说要去哪里,也不让奴婢跟着,好看的小说:。”
“那你就不知道拦着他!偌大一个陈府,他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惹出乱子怎么办!你这差事是不是当腻味了?连个半大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陈萍芯气急,挥手拍案。
“奴婢……奴婢拦不住呀!”孙妈妈身上一抖,连忙洗清自己,“二少爷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一个下人,怎么拦得住他?奴婢上前去拦,反倒被二少爷踹了一脚……”
“还敢顶嘴!”陈萍芯怒喝一声,见孙妈妈仍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火气越发大起来,瞪她一眼,喝道:“还不快去找?叫上咱们的人,全都给我去找二爷!若是找不回来,仔细你们的皮!”
孙妈妈吓得浑身发颤,抖着声音道:“是!是!奴婢这便去找!”
说完也不敢去看陈萍芯的脸色如何了,急急忙忙转身出门,叫了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小厮出去找人。
虽说陈萍芯特意将柳氏派来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但下人们着急忙慌的出去找人,表少爷不见了的消息仍是很快传到了婉君和柳氏的耳中。
听着小丫鬟口齿伶俐的通禀,婉君与柳氏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这是闹得哪一出?
赏了来传话的小丫鬟一把铜钱,婉君无奈的看着柳氏道:“今儿晚上怕是没个好觉睡了,二表哥现在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姑母即来咱们家小住,少不得咱们要帮着找一找。”
柳氏颔首道:“说的不错,饭前才下了雷雨,天黑路滑的,幺哥儿出了事咱们也是要担着的。只是……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如何去找?”
婉君笑道:“总要知道他还在不在府里。”说着转头对柳妈妈道,“柳妈妈,你去叫上几个婆子去几个角门问问当值的门子,看看表哥可是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