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春所说的这样,若不是从曹寡妇家的屋顶上摔下来撞了脑壳,相信他的宝贝儿子也不会就此心智正常。
“你这么做得目的是什么?”
朱正春仰起头盯着魁梧的父亲,摇了摇头,高声问道:“就因为她是个寡妇?就因为她是个低贱的寡妇,而你的宝贝儿子却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还是说为了族长口中的那个王法,你就怕了?你怕你儿子的名节不保,你怕你朱府朱家的名声不保,所以你就把全部的责任通通推给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熟不知大伙儿都是敞亮人,他们跑来祠堂凑热闹看笑话,是看了这女人的笑话,还是老朱家的笑话?
你说,自欺欺人的你,是糊涂还是不糊涂?”
“这这…”
朱全友无言以对,对于宝贝儿子这一连串痛心疾首般的责问,身为成年人的他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只不过有些想法撞上某些事情,就算不合道理,可也必须做出违心的决定,就比如曹寡妇这件事。
“再来,就是我们的老族长了。”
朱正春丢掉鞭条,过去扶起老族长,并替他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说道:“老族长年事已高,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还情有可原,可你呢?你不劝阻老族长,还请出朱家这么些个老人儿跟你一起到这丢脸,你还敢说你不糊涂?”
振振有词,句句在理,朱全友退无可退,已然是被逼到了绝境。
始终在一旁默默倾听的二姨太孔氏,在惊讶与佩服朱家大少巧舌如簧的本领之余,也不禁为他担忧起来。
“你伶牙俐齿,你强词夺理,你分明就是不讲道理!”
朱全友没想到,他人生当中第一次与儿子的正式交流,竟会令他这般颜面扫地,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儿。他怒不可遏,暴跳如雷,指着朱正春骂道:“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忤逆东西,给我滚回府里去!”
人就是这样,谁都丢不下面子。
朱正春拍拍屁股站起来,把从背后薅来的细长辫子摇在手中,幽幽说道:“我正事还没办完呢,我不回去。”
瞧着毫无所谓的宝贝儿子,朱全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还会办正事?我看你就只会在外人面前羞辱你爹!”
好汉不吃眼前亏。
朱正春深知激怒了这个辫子老爹是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他不理他,只是径直跑到曹寡妇身后,擅自为她松绑。
“你给我住手!”
朱全友就像拎小鸡儿一样,把朱正春提溜到一边,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看不到吗?”
朱正春开始服软,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在给曹姐姐松绑啊。”
“曹姐姐?”
朱全友蹙起的眼眉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戚,气得浑身发抖的他点了点一旁的曹寡妇,问道:“你叫她姐姐?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完全没想到这辫子老爹的火气是这样暴烈,朱正春感觉自己玩过头了,近乎快要收不住场。不过面对此时火气正呼呼往上飙的辫子老爹,说什么他都不能退缩,不然他此行的用意可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必须抗争到底,必须以暴制暴!
“廉耻?”
朱正春咧开嘴呵呵冷笑,他的笑容令在场所有人为之打了个冷颤,可这正是他所想要的。他无视跟前的这位辫子老爹,几步来到他的身后,冲着围观的佃户们说道:“大家快看,这个人要教我什么是廉耻。”
就在笑容猛然僵硬在朱正春脸上的时候,就在他深深猛吸一口气准备再一次爆发的时候,一张孔武有力的大手掌正从他的背后冉冉升起。
“我爹他脸都不要了,我他娘的还要什么廉耻!”
朱正春近似痛呼,缓缓转身…
啪!
大手掌猛地拍下…
“老爷!”
二姨太孔氏急声惊叫…
这三声声响,几乎是同时发生,可惜全都来不及了。
“你打我?”
朱正春捂着脸,一副全然没有料到的讶异神情。
“你…你…你刚才…”
不知道是该激动欢喜,还是该痛苦自责,朱全友盯着微微颤抖的手掌,惶惶不知所措。
“老爷…他刚才可是叫你爹啊…”
二姨太孔氏远远地望着这对父子俩,就像看着两条平行线好不容易有了交集,可一次激烈的碰撞过后,他们又再一次进入了各自的平行轨道,似乎再没有出现下一次交集的可能。
啪哧!
一道银色闪电割破天空,墨云翻滚之中是滚滚惊雷。
不多会儿,暴雨如注。
雨中,朱全友关心着往前迈了一步,可朱正春却在同时往后撤了一步。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低沉的话音穿梭在雨帘之中,它带着朱正春愤而不怒,狂而不骄的诡秘情绪,如银针一般刺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当中,直至在他们的心湖激荡起阵阵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