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这场雨究竟还是如期而至了。
疯道士缓缓站起身来,夹着早就昏死过去的小囡,扯着陆定一踱进了那座破烂不堪的祠堂中,静坐下来,自己体内修炼罡气的云海已经是空空如也,看来刚才与黑风妖人的争斗消耗了太多的罡气,一时片刻怕是恢复不了了。
往祠堂外面看去,整座小村都笼罩在雨雾之下,沙沙的声音就像平常百姓家养蚕的声音一般,煞是喜人,而疯道士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小囡依旧昏死,而陆定一已经目瞪口呆,很久没有回过神来了。
疯道士把陆定一搂在怀里,轻声说道:“贫道奉清玄观观主之命,前来守护陈氏宗祠,无奈有心相救,却无力办妥,事情由我清玄观而起,却害了你与这地下的小女娃,不知道日后能否有机会偿此孽债……”
陆定一可听不懂这疯道士说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陆氏宗祠,而不是什么陈氏宗祠,自己刚才被吓傻了,但也没欠别人什么债,不过拍在他身上这一掌确实太痛了,以至于现在陆定一还咳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师,这破庙是小囡,就是躺着的那个平日里居住的地方,也是我们陆家村祭祀求卜的地方,却不知道大师所说的陈氏宗祠是什么……”陆定一勉强说完这句,脸色已是惨白。
疯道士沉吟一句,半晌之后才徐徐说道:“贫道听闻此间原是陈抟祖师爷的宗族所在,涉及到罡气血脉的天大秘密,而如今此间人士均已改姓陆,还得容我回去向观主禀报一声……哎,从此天下又要多事了……”
他回过头来,对着陆定一笑盈盈的说:“小娃儿,你姓甚名谁?可是这陈家庄,哦,不,陆家村的人?”
陆定一深吸了口气:“我叫陆定一,就住在那边的草屋里,今天下雨,所以回来晚了。”
“陆定一,定一,嗯,好名字!贫道观澄,乃是清玄观中观字辈的弟子,今日事端因我而起,害了你跟你的朋友,实在过意不去,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说完这句话,观澄略低了头,冲着陆定一微微颔首。
陆定一哪受到过别人如此礼遇,更何况早晨还对这个疯道士颇有不礼,但是他此时心中却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出来:“小囡怎么还没醒过来?那个黑风妖物是谁?你手中的青色匕首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个破庙又变成了陈氏宗祠?……”这许多问题在陆定一脑海中反复纠缠,都要把他脑袋给撑爆了。
观澄仿佛知道了眼前这个小鬼头在想什么,他微微一笑,说道:“小施主,还是让贫道一解你心中疑惑吧……”
“那位小施主只是暂时被黑风迷了心智,稍等片刻便会醒来,施主无须担心。至于小施主身上的伤,稍后我自会替你医治,今日大难不死,反而连累两位小施主,贫道自然会有所报答。”
“至于那黑风妖物,依贫道看来,应该是太行寨的贼人,最近风传陈抟祖师在现世留有后人,故而黑白两道都希望早点找到陈抟后人,贫道也是听闻太原府有不少贼人日前四下出动,到处烧杀抢掠,所以奉观主密令,来陆家村守候,没想到还是有贼人探到了消息,竟然紧随贫道来到了这里,唉。”
说到这里,那疯道士摸着陆定一的脑袋说:“贫道刚才救你的时候,发现你体内有细微的罡气,却不知道小施主师父是谁?”
陆定一傻傻的回道:“并没有人传授我修炼法门,是我按照一本书上来练习的……”
“哦”,疯道士略微想一下,就知道陆定一应该修炼过一些入门的吐纳之法,虽然目前体内罡气很弱,但是就凭自学罡气的悟性,以后一定是课好苗子,念及此,观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小娃儿,你我今日有缘,你又以自身之血救我性命,也算是上天注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与我为徒?”观澄微笑着说。
陆定一乍一听到观澄的话,反而吃了一惊,自从三年前父亲失踪,已经很久没有一个父辈的男人关心过自己了,师父更是他从来没想过的,狂喜之下,陆定一反而镇定起来,他冲观澄鞠了一躬,道:“我家中还有老母,拜师一事,还需我与家母商量之后,才能定夺。”
观澄心中不由赞赏:“看这孩子,不但有定力,还是个大孝子呢!”于是他坐到地上先替小囡推拿按摩起来,稍过了片刻,小囡悠悠转醒,观澄对着陆定一说:“我今夜还有事情要做,明日午时,我再来此处找你。这个小女娃现在已无大碍,休息两天应该就没事了,你回去问一下令堂的意思,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好徒弟啊!”说完,已经向庙外走去。
小囡刚从昏迷中醒来,眯着眼睛说道:“定一,怎么天一下就黑了,哎哟,我身上怎么这么疼!”
陆定一苦笑一声,忙把她扶到了祠堂后面的内室里躺下来。
春潮带雨晚来急,少年的心也同春雨灌溉下的树林一样骚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