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万里荒原,漠陵城。
一缕血色残霞,浓墨重彩般的涂抹在天际,其中那浓烈至极的夕阳疲软的沉入地平线,此时已到了酉时,满天荒凉的尘沙随风卷起,将那火霞般燃烧的天空微微的模糊成浓黄色。
漠陵城内,街上的行人稀少,几个衣衫褴褛的乞儿,瑟缩在简陋商铺的顶棚下,城内,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氛围,天际还没有完全的黑下去,然而街巷间已然是关门闭户,大街上零星有着几个平民,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对着自家的家门行去。
蒋楣和白展漫步在街上,看着那几乎是空无一人的狭窄街市,都不由的相视一眼,看来那异兽焚城的事情,在这一带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都是凡人百姓,没有能力在迁移到其他的地方去,哪怕有一天灾祸无情的降临在自己的身上,也唯有听天由命,这便是凡人,这便是蝼蚁。
蒋楣眼望远处,感知到在这漠陵城内,还有一处人声之地,而且其中的气息,都不是一般的凡人。
“是那些来围剿异兽的道人?”蒋楣突然问道。
白展闻言点头说道:“没错,我们也去会会,如何?”
“甚善。”蒋楣道。
绕着那大街小巷,曲曲折折,这荒原城池没有内地那些繁华城池的规整,显得杂乱不堪,蒋楣和白展循着道人的气息,绕了片刻,一座小楼便出现在眼前。
相对于漠陵其他的楼阁建筑来说,这酒楼的确算得上高档,门口的柱子刷着朱红的漆,牌匾上镀着金粉,上书“听风楼”三字。
门口站立着青裙侍女,模样虽然不如那些繁华大城中酒楼妓馆里的女人妩媚多娇,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淳朴魅力,青丝盘成发髻,对着那来往的客人盈盈下拜。
蒋楣和白展跨步入内,里面隐隐夹杂着喧嚣之声,座椅摆放整齐,上面坐着的尽数都是穿着道袍的修道之人,修为大概都在结气境内,甚至于还有着纳气境的懵懂道士,也来这荒原搀和上一把。
蒋楣环顾了一圈,不觉的摇摇头,在白展耳旁低语道:“这些道士难道是来白白送死的?”
白展一手招引,拉着蒋楣坐在了那最靠边上的一处稍微安静的地方,一落座,才回答道:“这些道人只知道这万里荒原有那异兽害人,便一哄而上,好像不加入进来,便不是道人一般。”白展的语气有些无奈,道脉之中也并非没有一些贪名好利之辈,来此荒原伏诛异兽,哪怕说出去,也能博得一个仁慈众生的好名头。
蒋楣一听,也是淡笑着摇头。
这听风楼说来雅致,却也不算大,只有一层,也没有所谓的雅座,因此蒋楣白展二人只是坐于偏僻角落,店小二上了几个素菜,摆上了青瓷酒壶。
蒋楣一饮酒,才发现那酒水略有酸涩,口感也不好,酒水入喉仿佛流沙滑入腹中,但饶是如此,蒋楣也是一杯杯的饮着,白展见状笑道:“没想到蒋兄还是个酒仙。”
“只是喜好罢了。”蒋楣说着,眼中微微露出怀念之色,那时他和狄青对饮,仿佛还历历在目,只是周朝云山一别,却了无音讯。
蒋楣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整个酒楼内的喧嚣之声淡了下去,他目光望向一旁的白展,白展对他微微一笑道:“蒋兄,有真正的宗师来了。”
蒋楣目光陡然转向那门口,只见有三位老者悠悠的走来进来,三人穿着各不相同,一位是高瘦老者,留着山羊胡,一位则是矮胖老者,如弥勒佛一般含着喜滋滋的笑意,还有一位则是如顽童一般矮小的老者,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葫芦,葫芦表面镂刻着一个个蚂蚁般的符篆,那木色葫芦甚至比那老者还要大出几分。
眼见这三个极不和谐的身影凑在了一起,那酒楼内的道人们说话声小了下去,眼中没有半点嘲讽或者是讥笑,反而露出尊敬的神情。
“见过三位尊长!”一些道人连忙起身,对着那三位老者连连躬身,很是尊敬。
“那三位是?”蒋楣见状,疑惑的问道,他自然感受到了那三位老者身上隐隐散出的雄浑真气,他们至少都是真气三转的宗师,哪怕是如今的蒋楣离那真气三转也还有一步之遥。
“那是景国最受人敬仰的三位散修,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是叫名号,那高瘦老者叫徐半仙,那笑着的叫笑面佛,那背着葫芦的叫行者孙。”白展压低了声音,对着蒋楣娓娓道来。
“散修能到这等修为,当真不易。”蒋楣收回视线,说道。
白展闻言却是笑道:“那蒋兄云游四方,年岁不过十五,能够修道小真境,岂不更是不易?”
蒋楣一听,却是哑然失笑。
在众人对着三位散修恭谨施礼时,那三位老者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坐于偏僻角落的白展等人,那笑面佛站出一步说道:“原来景泰道院的白长老已经来了,为何在那闷声喝酒?”
这话一落下,整个酒楼的道人目光都随之转向了那角落,白展陡然看到这么多双目光看着自己,苦笑着起身拱手道:“没想到三位也来到了这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