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下阴暗潮湿,每一间房门都紧紧的闭合着,隐隐可以听到里面客商压抑着的惊恐,还有颤声的祈祷,可是他们还不知道,水贼已经被赶跑了,虽然代价是死了四十多条人命。
蒋楣此刻觉得头脑无比的清明,却又仿佛裂开般的疼痛,他没有去敲响沉熏或是陈阿三的房门,因为蒋楣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蒋楣静坐在床榻上,呼吸变的均匀深沉了起来,河浪轻轻的拍打着船壁,蒋楣将意识沉入脑中的泥丸宫内,刚才的那一点金光仿佛夜幕上一闪而逝的星火般消逝不见,泥丸宫内只是一片混沌,漂浮着浓重不散的雾气,刚才的一切都好似幻觉。
但蒋楣确信,自己的泥丸宫的确是开窍了,开窍便可蕴识,生识便可体察道性。只是蒋楣略有犹豫的是,他曾在家族中看过典籍,泥丸宫第一次开窍所体察到的感悟可能便是日后参悟大道时所走的路。
只是自己所体悟到的,仅仅只是那微薄的生命,朝不保夕的脆弱众生,当真是命如草芥。
将心中的疑虑压下,蒋楣暗自摸索着,泥丸宫内仿佛沉郁的沼泽,心神敛至极处,一股隐晦的波动自泥丸宫深处传出,蒋楣心神守一,这股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无形的波动从蒋楣泥丸宫处散出,然后透过房间,掠过河面,每一片细小的水花都呈现在蒋楣的眼前。
另一间房中,沉熏正盘坐于床上,她自是知道甲板上发生的事,只是她只是一女子,心性柔弱,没有面对过这等杀伐之事,再加上有蒋楣,沉熏因此也并不怎么担心,只是沉着心打坐。而正当这时,一股隐晦的波动扩散到此,沉熏亦是修道中人,那双纯黑的美眸逐渐张开,目光诧异的望着那股波动的中心,这股波动现在没有任何伤害力,只是如水般静静掠过。
“这是神识,难道他..。”沉熏唇角挑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才结气境就开了泥丸宫,倒真是个了不得的家伙呢。”
房中,蒋楣睁开双眼,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背上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袍,蒋楣的头仿佛坠着千斤重物,一个不小心便可栽倒在地,这是蒋楣第一次运用神识,神识扩散到三十丈的时候便无以为继,这神识几乎抽空了蒋楣的心力,也使他产生了昏昏欲睡之感。
蒋楣最后倒在床榻上,最后一眼瞥见圆窗外的月光,这月光如往常一般通照大地,然而又照到多少冰冷的尸体。
命如草芥,蒋楣昏睡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词。
客船在修河上行了将近两日,倒也是太平无事。
这一日,客船临近了襄州的码头,列山站在甲板的最前面,举手眺望着远处码头,码头周围的河面被密密麻麻的船只覆满,襄州作为一座大城来说可远比常川要更加繁华。
”总算是到了。”列山不知是高兴还是感慨似的叹了口气,身旁的护卫点头应道:“是啊,总算是有命回来了。”
列山蓦地沉默不语,唯有河风沿着河面萧索的吹着,“对了,蒋楣兄弟没出来吗?”
“列山大哥说的是那个少年郎吧,他一天到晚都关在房间里,也不知干什么。”旁边的护卫回到。
列山点点头,“他有那样的身手,将来跟我们不是同路人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倒也想交个朋友。”一旁的护卫认同的点着头,那个少年的身手在那一晚他可是亲眼见到。
客船穿过河面密集排布的船只,最后停靠在了码头上,蒋楣闻声出了房门,经过两天的修养,蒋楣也回过神来,陈阿三下到船舱的底部,将黑灵马牵了上来,沉熏依旧是面戴白纱淡淡的跟在蒋楣身后,只是会时不时的以揣摩的眼光看着前面的蒋楣。
走至甲板上时,列山过来与蒋楣寒暄了几句,随后蒋楣便下了船。
码头边拥挤喧闹,来往的客商渔人贩夫走卒形成一幅喧嚣的尘世画面,不时有一对对的兵卒沿着码头巡查,这些兵卒都是身披黑色甲胄,行走时挂在腰间的黑漆刀鞘和甲胄相碰发出肃杀的金属摩擦声,一些平民都远远的躲着这些军卒,现在谁都知道襄州统兵吃了败仗,脸上颜面无光。
蒋楣请了沉熏坐上黑灵马,转头对着陈阿三说道:“陈阿三,找人问路吧,就问龙泉酒家怎么走。”陈阿三点头允诺。
龙泉酒家是襄州最为有名也是最上档次的酒楼之一,一些平民百姓甚至以进得龙泉酒家吃饭而做为谈资。
已至午时,一轮烈日当空,暑气蒸腾着从大街的铺陈着的石板上透出。蒋楣知道了路径,便让沉熏和陈阿三自去寻找客栈,然后自己孤身一人去了龙泉酒家。
蒋楣站在龙泉酒家的门口,抬首眯着眼睛向前望去,眼前这栋酒楼,高四层,层层飞檐雕栏,屋檐的四角雕刻着展翅欲飞的吉祥鸟,正大门拄着两根朱漆的门柱,挂着龙泉酒家的牌匾,四周亦是刷着红漆,显出富贵吉祥来。
蒋楣站在门前不由得啧啧嘴,“倒真是好气派。”
正门立着四位招待客人的青裙侍女,梳着漆黑的发髻,明眸雪肤,面容秀丽。蒋楣从容而进,一位侍女眉眼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