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特别冷,才十月就又是降霜又是下雪的,那时朕兜里的银子都用光了,全靠你刨地瓜捉田鼠来充饥,总算才没饿死。父皇让朕第二年开春才能回去,朕自然不敢违了他的意思,就和你一路走一路熬,非要走到东海边去看看才回头。”
魏忠回忆起往事,也笑了起来,低着头道:“奴才见陛下想喝鱼汤想的紧,便走走转转,最后寻见一处水塘,上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奴才站在上面,冰面居然都不会裂开。”
“然后奴才就看见有一条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鲤鱼游了上来,于是一掌拍向冰面,想把那条鱼给吸上来,没想到冰面一下子裂开,害得奴才掉进塘中,在冰水里浸了得有一刻钟。”
刘元康抚掌笑道:“当时你怀里抱着一条鱼,头发眉毛上都挂着白霜,哆哆嗦嗦的一路走回来,朕还纳闷呢,你这个通明境的高手,怎么会因为一条鱼而如此狼狈。”
魏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奴才当时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难免会失手。”
刘元康咂了咂嘴:“那是朕长大后喝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鱼汤。”
魏忠微微一笑,低头不语,听到皇帝又问道:“魏忠啊,你当初怎么就非抓那条鱼不可呢?”
魏忠想了想,答道:“奴才在那塘中寻来寻去,只有这条鱼大到够煮一锅汤,所以就把这条最初敢冒头的鱼给抓来了。”
刘元康微微点头道:“够大的才够胆,够大的也才够鲜啊。”
说着一摆手:“去把刘瑜叫来,朕要送他一条大鱼。”
魏忠一转身,躬身低头,快步离去。
——
泰山城内的某家杂货铺老板胡长峰手里捏着一封信,坐在暖炕上,一边抠着脚一边看着。
老胡的婆娘凑在油灯边,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教导女儿胡二子做女红,他们两夫妻之前生了一个女儿,可惜五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去了,现在只剩下这个胡二子,老胡总想着再折腾个儿子出来,可惜不知道是他不行还他婆娘不行,总是不能如愿。
婆娘看老胡拿着信发呆,便问道:“信上说啥哩?”
老胡没理她,突然问女儿道:“二子,你想去洛阳不?”
婆娘不等女儿答话,将鞋底在桌上一拍,瞪眼道:“咱们一家在这儿不是过的好好的?干啥要送二子去洛阳?不去!二子不去!”
老胡突然感到很疲倦,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了看老婆,又看了看一脸无知的女儿,微笑道:“二子,你先去旁的屋,乖哩,点个炭盆,别冻着,一会你娘叫你了才回来。”
二子听话的点了点头,收起女红,跳下炕头,套上棉鞋,“塔塔塔”的走到了旁边的屋子里。
婆娘见女儿关上门后,凶巴巴的看着老胡,低声问道:“信上到底说啥?”
老胡将信折好,塞回怀里,看着自己婆娘那张又黑又瘦的脸,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次咱家的机会真的来了。”
婆娘有些不明白,问道:“前天你说有机会翻身了,咋今天又说‘真的来了’?到底啥来了?”
老胡指了指天花板:“上面要动司马家了。”
婆娘吓了一跳:“我听说那姓司马的家大业大,自己养的私兵比那些官军都厉害,这是真的要搞他家了?”
老胡点点头,小声道:“黑鸦堡来的信上说,前些天来的那个姓孙的少年一定要保住,过几天上面会派一队人马过来,咱们得做好准备。”
婆娘一拉他的手:“等等,你说要保住那个姓孙的,跟咱们家翻身的机会有啥关系?还有二子去洛阳究竟是咋回事?你都给我说说清楚。”
老胡解释道:“那个姓孙的来头不小。前几天他来找我帮忙,说要搞垮司马家,我还是半信半疑,但他胸口有黑鸦印,我不得不帮他这个忙。现在上面是动真格的要派官兵来剿灭司马家,咱们只要配合好黑鸦堡,到时候司马家垮了,自然能得一处大店面,做大生意,这可不是翻身了吗?”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咱们胡家这辈子生是黑鸦堡的人,死是黑鸦堡的死人,你以为二子以后真能跟外面人家的丫头一样做做女红然后找个好人家嫁咯?门都没有!我告诉你,还不如趁这次我立了功就把二子送到黑鸦堡去,找个不干那些危险行当的小子嫁了,就跟你嫁给我一样,太太平平的过完一辈子,咱俩也算尽了当爹妈的心。”
婆娘声带哭腔:“那你就不能趁这次立功了,给上头说说?咱们也不要做什么大老板大掌柜,只要跑得远远的,当个平凡人家就行。”
老胡低声骂道:“你这死婆娘傻了?!你好歹也是从黑鸦堡里出来的,不知道这种事从来就没成过吗?有些老厉害的杀手想要自己过清净日子,最后怎么样?都死了!以后这种话你不许再说!”
胡二子听到爹和娘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和争吵声从墙那边传来,她听不清楚,即便听清楚了也无法明白。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快些长大,娘说过“女大十八变”,长大了,也许就能变得像前几天那个姐姐一样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