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有你插嘴的份么!”齐公眉头猝然一皱,斥道:“不知礼数。”
像想起什么似的,他凉凉的目光忽然锁定在谢涵身上,“寡人记得武士说的是谢涓和梁使拦的人,你是眼睁睁看着亲弟弟重伤不作为么?”
“启禀君父,三弟当时也是要上前阻拦,只是因他身上有伤,被梁使拦着替三弟上去了。”谢涓替谢涵解释道。
“伤?”齐公起身。
谢涵身前霎时一道阴影笼罩,齐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那张脸,“不说寡人险些要忘了,还敢在军营内公然械斗,谢涵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国法了?这点伤寡人还怕让你长不了记性!”
到后两句,他声音陡然拔高,抬脚便狠狠踢在下方人右臂处,“咔――”的一声骨裂清脆可闻。
“涵!”楚楚一声惊呼,连忙下了坐垫跑过来,见谢涵白着脸额头冷汗岑岑,双唇紧抿,下唇更是一排鲜红的牙印,却还保持着端跪的姿态,她怒目直视齐公,“君上这是什么意思?磋磨自己的儿子很有意思么!”
“养不教,父之过,寡人只是教他守法罢了,身为公室当以身作则。”齐公轻描淡写道。
“好个以身作则,君上自己怎么不……”楚楚话还没说完,谢涵拉了拉她的衣袖,抬头对齐公道:“君父教训的是,孩儿谨记。”
齐公振了振衣袖,“你不必说这些话来装模作样,寡人不吃你这一套。寡人再问你,你何时与梁使关系这么好了?梁公竟然还赠厚礼,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孩儿身份,时刻不忘。梁使与孩儿不过在梁国有几面之缘,今日厌阳楼偶遇,便邀他一同过来了。至于梁公厚赠之礼,并非因孩儿之故,而是专程送给君父的。”谢涵浅浅地呼吸着,费力开口。
“哦?”齐公一时被这句话牵去心神,却又拉不下脸问,只盯着谢涵的脸示意对方说下去。
却不见再有下文,他不由暗骂一声对方鲁钝不懂察言观色,斥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谢涵道:“君父治下,大齐蒸蒸日上,梁公伐随,自然惧怕大齐不愉,是故先示好。又碍于颜面,才硬扯那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理由,是为讨好君父啊。梁公之礼,孩儿不敢受,当入国库。”他叩头。
随着谢涵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齐公目中自得渐盛,面色一点点变好了,哪怕是瞧着对方那张脸也没让他觉得那么厌烦了。
鲁姬也是一笑,“君上,三公子不愧是众人交口称誉的,果然聪慧,寻常人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
齐公面色瞬间一变,寻常人没想到……他不屑道:“不务正业,欺世盗名,尽思魑魅魍魉,生性奸滑狡诈,何足道哉!休要再在寡人面前耍你那些小伎俩,去太庙反省!”
谢涵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羽覆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是。”
楚楚似是防止齐公再动手,一直挡在谢涵一边,闻言五指猛地攥紧,她自知论心计城府是拍马也及不上自己儿子的,所以听话一直忍着不说。可是现在还没让人看伤呢,就要去太庙?
“涵没来得及阻拦谢浇,已经跪过,说他械斗,君上也已经打断了他的骨头,与梁使勾结,更是没影的事,现在罚人去太庙,总该给个理由罢!”她踏前一步,逼视齐公。
楚楚出身勇武剽悍的楚国,而齐人素文雅弱武,齐公更自诩温文,在楚楚圆睁凤眸下,一时竟显气弱,他退后半步,才反应回来自己做了什么,不由恼羞,“什么样的娘有什么样的儿子,你的好儿子言行不检,寡人理当责罚。”
“不检?臣妾不敏,敢问君上是何言何行不检?”楚楚凤眸怒气一闪而过,又朝前踏一步,声音拔高。
这回,谢涵也没有阻拦,因为言行不检,绝对是个极不好的名声。
齐公禁不住楚楚灼灼目光,撇开头反复过滤一遍谢涵刚刚言行,竟发现对方一言一行皆是公谨有礼地可怕。
“念他有伤,寡人便收回成命,也给你们留点颜面不明说了,你好好自我反省反省。”他最后一句是对谢涵说的,甩袖一哼。
这责罚不了了之,待众人离开后,谢漪目中恨声道:“竟然又让谢涵这么躲过去了。”
鲁姬浅浅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楚楚如此跋扈,只会让君上对她越发厌弃,连带着对谢涵也会愈加不喜,只要君心不再,他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
谢漪吐出口气,“我知道,只是不甘心。我今天分明是获得线报,去抓他私会梁使的把柄的,没成想他如此狡猾先做了准备,这次谢浇会发狂也一定在他算计之下,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啊――”他一捶床板,不想牵动伤处,顿时痛吟一声。
鲁姬立刻握住对方的手轻揉,一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毛躁。和谢涵比,单心性这一点,你就逊他远矣!”
“……”谢漪不服,“母亲你别每次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那种温吞没胆的样子,我根本不屑去比……嘶――”他怒吼不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