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父母一向习惯早睡,沈云落便也早早上了床。可她最近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刚才睡着便做起梦来。
朦胧中,沈云落仿佛又掉进了水里,她勉力地睁大双眼,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的仿佛隔了一层纱。岸边似栽有柳树,柔软的枝条就在她的头上拂动。
四周的水温暖得像个茧包裹着她的身体。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下沉,一直沉,似乎永远也沉不到底。她紧张起来,双手徒劳地伸出水面。水边有人影在晃动,沈云落想叫,喉咙里却一紧。水漫过她的口鼻,挤压着她的心脏,她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胸口也越来越疼。那人影向她伸出手来,透过层层波动的水波,那人影也不停地抖动着,面目遥远而模糊,始终看不清。
沈云落极力想要抓住他的手,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她知道自己又被梦魇缠住了。她的头在枕上扭动,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直挣得身上汗水淋漓,才终于“啊”地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她大口地喘着气,这些天常做这个奇怪的梦。那岸边的人影究竟是谁?每次当她就快能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她就会惊醒过来。
窗帘的缝隙处已透进青光,不知不觉中天已亮了。沈云落睡意全无,身上的睡衣又被冷汗浸透,黏在在身上腻腻滑滑的,她索性起身洗了澡。
“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花沁茹正在厨房里熬粥。
“睡不着了。今天早餐喝粥吗?”
沈云落探头看看,刚洗过的头发还散发着水的清香。
“你妹妹这几天胃不舒服,想着给她熬点粥喝。那个小锅里有刚煮好的鸡蛋,你要饿了就先吃一个。包子还在蒸着。怎么一早起来就洗头?”
花沁茹看一眼她的头发。
“要吹干。天气冷容易感冒。”
“嗯,一会儿去吹。”
沈云落想起那双修长的手拂过自己的头发,吹风机在耳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妈,怎么自己蒸起包子来?”
沈云落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不自己蒸怎么办?外头那些包子铺都关门回家过年了。你妹妹嘴叼,早餐除了包子什么也不对她的胃口。我这也好几年没蒸过了,也不知道成不成。”
花沁茹掀开笼屉看了看。
“来,你先尝尝。”
“妈,你这是把我当小白鼠啊。”
跟母亲这样聊天让沈云落心情很愉快,不自觉地便开起玩笑来。
“对你妈这么没信心啊,别忘了你小时候有多喜欢我做的糖饼。”
花沁茹笑。
“说起糖饼,妈,我想吃糖饼了。你光给星醉做包子,偏心。”
“好,明天做糖饼。看你馋的”
沈云落笑着突然便鼻子发酸,眼里起了一阵雾气。
“妈。”
她搂住母亲,把脸紧紧贴在母亲背上。母亲的衣服上有熟悉的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还有一股子玉兰香膏的味道。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自沈云落长大以后,她们母女之间甚少这样亲昵,花沁茹冷不防被她这样抱着,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酸涩。
“没,就是想,抱抱妈妈。”
花沁茹低下头,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傻孩子,你长大了,还这么跟妈妈撒娇。”
花沁茹的嘴也唇突然颤抖起来。
沈云落轻轻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笑道:“不能再说了,不然你又要把我小时候的糗事说一堆出来。妈,我饿了,爸和星醉呢?”
“他一早去公园了,等包子好了,我上公园找他再买菜去。星醉还没起呢。”
沈云落帮着母亲把餐桌布置好。
“妈,不叫星醉吗?”
“让她睡,昨晚不知道几点回来的。这两天她也够累的。”
沈云落闻言瞧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
“听说是肖窈的妈妈生病了?很严重吗?”
“好像是癌症,不太好。”
花沁茹又给女儿夹了个包子。
“再吃一个,我看你最近又瘦了。”
沈云落笑了笑。
“肖窈没有父亲吗?”
“父亲去世了。她母亲原是个工人,厂子不景气倒闭了。后来在哪个小学寻了个工作。也算是生活无忧了,偏偏又得了这么个病。前阵子听说医料费太贵。我跟你爸商量了,看多少拿些钱出来帮帮她。”
“还缺吗?我这儿也还有些积蓄,如果还是不够……”
沈云落迟疑了一瞬:“实在不够,我可以问凌墨借一些啊。”
花沁茹刚想答话,不提防沈星醉走出来冷冷地道:“不必了。医药费够了。”
“星醉?你起来了,快来吃早餐。”
花沁茹招呼道。
“不吃了,要去肖肖家一趟。”
她扫了一眼沈云落,眼神里充满了冷淡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