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啊!”说起温莎莎,华远旭沉闷的心情开朗了许多:“这闺女,心肠热乎,懂大义而不拘小节,这几天还真亏了她主动来帮忙料理家务呢。去吧去吧,早早地让她进门做咱家媳妇,也好了却你我多年的一番心愿啦!”
“那还用说?不过这闺女,又有点倔,一切还得顺其自然,急不得哦!”华太太一边说,一边打开柜子,从那个放玉佩的小盒中找出了那张视为珍贵的照片,然后立即下楼拿给温莎莎看。
照片有点模糊而且泛黄,华太太把油灯拨得很大很亮。
温莎莎手捧着这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出神地看着。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二十四年前的老照片,温莎莎没准会把父亲华远旭当成是现在的华运良,太像了,这父子俩简直是太像了。而照片中的华运良呢,哇,却还是一个小不点。华太太很漂亮,合体的旗袍,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温莎莎的眼睛湿润了,也许触景生情,由此想到了自己的爹爹吧。
“可以把这张照片送给我吗?”温莎莎抬眼问道。
“好闺女,喜欢就拿去吧。”华太太慈爱地看着她,嘴角上露出了微笑。
这时门外一阵熙攘,有人敲门。华太太开门一看,约有十来人,都是前些日子酒业行会的同仁,为首的正是单崇文。
“嘿嘿,华老兄和华少爷倒也沉得住气,也不召集大伙儿来议一议?我们可沉不住气了。”单崇文大声地嚷道。
华远旭在楼上已听得动静,忙招呼华运良道:“下来吧,来客人了。你这个行会的会长可不能光顾着自己的事情,更要替大家拿出该有的主见噢!”
“父亲放心便是,运良自有主张。”华运良套好钢笔,合上练习本随父亲走下了楼梯。
主客相互间打过招呼后就分头坐下,接着大家就议论纷纷,发泄着几天来满腹的牢骚。
“这生意没法做了,干脆关门歇业!”
“早知当初投身盐业就好,哪知酒业这般千难万难。”
“降吧降吧,干脆大家都乱降一通吧,把价格降到跟酒糟一样贱,现酿现卖,还什么陈酿不陈酿?自砸招牌,砸毁了招牌大家一起完蛋!”
华远旭拿眼光看着单崇文,希望他先说点什么。可单崇文这回偏不先开口压阵,他想看看华运良究竟有何良策。
实话说,对付降价之风,年轻的华运良也并没有良策,而且酒坊被焚,身上压力多于他人,但他有倔劲,有与生俱来、秉承了祖辈与茅台酒的那种无法割舍的情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逐个扫视了大家一遍,声音平缓地道:“我不反对改投盐业多赚钱,也无法阻止酒业竭泽而渔的降价行为,但是酒业的前途必将是一片光明。它的市场不仅在黔贵,而且是在国内,甚至在世界。但是,它只属于那些迎难而上、坚持到底、商德高尚的酿酒商。”
众人用一种迷惘的眼光望着他,也许他的话太空洞,并没有讲到如何对待眼前的严峻局面。
是时候了,该亮出湘黔公路已经开工,而且不到一年就会通路的好消息了。 这个从省城慕容秘书长那里唯一带回的好消息,他甚至连父亲都没有告诉,为的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给酒业同仁一个极大的惊喜和鼓舞,而现在的情形已经到了这个最关键的时候了。他再次扫视了大家一遍,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地说:
“诸位前辈,诸位同仁,湘黔公路最多十个月就可以通车了,到时候,我们的酒业可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区区茅台镇将会是举国瞩目的酒都……”
实质性的话语果然效果大不一样,众人即刻沸腾了,美好的希冀战胜了眼前的窘困,各自重新拾起了信心……
温莎莎第一次见华运良说了这么多话,说得那么好,那么动听,她被他的话陶醉了,被他的伟男子气质和正派商人的品德感动了。她还想再多呆一会,但见时候已经不早了,给客人们再倒了一遍茶水后,对华太太告辞道:“我回旅社了啊,赶明儿我会再来陪你的。”
“莎莎慢走!慢走啊!……”华太太挽住她的手,一直把她送到街头拐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