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桑单手执着酒杯,却迟迟再也不喝下一口,较中殿热闹的歌舞相比,层层云纱帐之后的内殿,氛围看上去似乎更为庄严凝重,连着下侍宫婢出入的脚步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文昔公子一手握着酒盏,一边等不及一旁侍婢倒酒的速度,醉意之下一把扯过酒壶,兀自大喝开来。白桑眉心微皱的看了文昔白一眼,上次山境学府重聚之时,她便觉得文昔白有些不对劲,只是当时她自己也是琐事缠身,无暇他顾。此刻,她不解的侧过头向平南世子挑眉示意,平南世子看了文昔白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可不正是因为汾陵七小姐大选封妃一事。”他的语气极轻,控制在文昔白听不到的范围之内。
白桑顿时心下了然,暗叹文昔白向来行为潇洒,此刻也开始为情所困,不自觉的便替他长叹一声,自古多情空余恨,只是情意来临之时,却少有人能全力抵挡。
白桑将杯盏斟满,上身一倾,便与文昔白高举的酒杯一碰,在与文昔白四目相对之下,爽利的一口喝完杯中之酒,文昔白同样如是,两人一字未说,一语未诉,却已是心意相通,文昔白欣然一笑,磊落俊朗的脸上现出一丝今晚上第一道笑意。
白桑同样一笑,正将酒杯放下,便觉眼前一道黑影而过,一股浓重的苏合香气紧随而至,让白桑不由自主的皱了皱鼻头,瞬间抬头向黑影看去。
双眼一睁,云禄那张涎皮赖脸笑的尤为灿烂的脸便整个映入白桑眼帘,口中直道:“白姑娘好~”云禄身子摇晃,又好似呼朋引伴般甩了甩大得夸张的宽袖,满身朱红紫袖,看上去虽说俗气穿在他身上倒是显出几丝尊贵,口中不迭声道:“如今见得姑娘身子安康,面色红润,没有大碍,云禄也就放心了。这几日,我天天食不安心,寝不顺心,日夜担心姑娘安危,几次预备上姑娘府邸想要探视,却每每被姑娘拒之门外,让我好生伤心,此下都消瘦了不少。”
白桑深知云禄为人心机深沉,不似外表,但脸上仍是掩饰不了一股厌恶,冷声道:“云禄少子言重了,你只不过是掉了几斤肉,而白桑当日若是一个不小心,掉的可是一条命,千秋广场的石砖墙上,那匹马驹一头撞死留下的模糊血肉,白桑还历历在目,日夜不敢相忘。”
云禄少子脸上笑容不改,继续说到:“白姑娘又言重了,我已与军机营的调查官员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夜实在是一场误会,白姑娘可千万不要误会本少子才好。”说罢,云禄伸出双掌在空中拍打两声,他的身后便瞬时跟上两面下侍,那两名下侍身着云开国的服饰,正是云禄从云开国带来的贴身下侍。
两名下侍各自托着一只精致异常的赤黑檀木匣子,一下子打了开来,匣盖打开的那一瞬间,一道光芒便一闪而出,白桑直视看去,这两只匣子中,各自在怀云锦缎上搁置着一块黑色和白色的黑曜石和白曜石,曜石是云开国的国脉代表,在其他国家产量十分稀少,是颉仓大陆上千金难求的宝石,这两枚曜石皆是鸡蛋般大小,白色那枚被雕刻成九天凤凰,右下角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桑花,黑色那枚则被刻上狰狞飞扬的五爪蟠龙,象征着权力,看样子似乎是为了白桑特意打造。
两枚曜石皆被雕饰的活灵活现,巧夺天工,石色莹泽,通灵点玉,好似散发出摄人心魄的能量,不仅十分尊贵更是价值盈城。
“这是先前本少子及冠之时,云开大皇钦赐的礼物,天上地下只这两枚,再无其他,若是拿了这两枚去往云开国,当即便能向云开诸侯易得至少三座城池,我今日且送了白姑娘,当作是我向你赔罪的礼物,可好?”他这一段话倒是说得诚恳,三座城池,如果是一般人,想必登时便已心软。
但白桑只淡淡一瞟,一点也不为所动,口中冷冷而道:“此物既是如此珍贵,少子便自行好好留着吧。”说罢便再也不多看云禄等人一眼,只兀自坐好,与平南世子等人赏起舞来。
那云禄少子自讨了个没趣,纵使再有天大的涵养心机,此刻也是气得脸上稍稍有些发白,不曾想这白桑如此刀枪不浸,顿时长袖一挥,卷起一道长风,然后与身后的下侍往殿外快步走去。
“慢着!”一道清冷的女声绝地而起,清掷于地。
云禄一听,登时像一阵风似的跑回白桑面前,笑容满面,狐狸眼中闪现着光芒道:“白姑娘还有何吩咐?”变脸之快,让白桑不由觉得是在欣赏一场精彩纷呈的川剧。
白桑并不说话,立在她后面的一名下侍从怀袖中掏出一块锦帕,帕子叠的方方正正,好像包了什么东西,那下侍将锦帕递到云禄手中。云禄眉间盛满疑惑,当即便打开一看,瞬时间眉心就涌上一股不解和怒气,这帕中包着的,正是当夜自己袖中射中马股的两枚暗箭,暗箭上沾满斑斑血迹,血迹暗红之中,已现诡异的荧蓝。
“你什么意思?”云禄目中阴鸷顿现,所有佯装的面具顷刻间通通摘下。
“少子声称这袖箭是你小时候为防身,才特地打造的防身之物,只是白桑却认得,这袖箭锻造所使用的材质是璃卫明骏山脉产的赤金铜,箭身纹路簇新,显然是近日打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