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白桑正坐在小影园内静静听着阿精上陈外面这三天来的局势。
三天前她就以受惊需要休养调整为由上奏请求推迟入宫述职的日子。且她这次遭遇本非意外,璃卫大皇业已下旨令军机大营彻查此事,声称绝不姑息。而当时在场且明显是祸乱之首的云禄少子则被羁押控制在客居的行宫之内,接受了整整三日的调查。
但令白桑失望的是,云禄坚持声称自己射出袖箭绝对是个意外,这袖箭是他日夜不离身的防身武器,只是向来派不上用场所以自己使用生疏,当时也是一时慌乱,才会酿出大祸。
军机大营的调查官员前往行宫审问的时候,一番激烈的理论之后,他居然当场抽出自己的佩剑作抹脖子状,“大义凛然”的声称不惜以毁容证明清白,并在行宫正殿内疾声高呼,他一个大男人一定会对受惊的白姑娘负责的云云,行径荒诞正与他之前的名声如出一辙,这一场闹剧使得军机营的官员也不禁白眼乱翻,嘴角抽动不已。
白桑坐在藤摇塌上静静的听完这番话,然后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这其中千丝万缕,起承转合,却实非自己一下子就能想明白。当夜自己失踪的那一段时间内,洛小王爷在九皇子府中一收到消息便带领一队武卫出来寻找,此外还有三队城守军及一队由白府派出的护院队,几队武卫队声势浩大的遍寻整个都城,然后在千秋广场之外的斜街上找到自己。当夜火把云立,火光大亮照的整个盛都有如白昼,脚步兵器以及猎犬的声音大作,惹得熟睡中的盛都百姓也纷纷挑窗而看,惊慌之下造成不小的舆论。
这几日,盛都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悉数是关于这几件大事,不免惹得盛都众人暗地里分析起颉仓大陆第一强国的局势开来。
白桑归府后日夜闭门不出,同时谢绝访客,只由盛宫之内派出的御医每日随侍,每日请脉三次然后记以文书呈递盛宫太医署,权作记录。
或许说,这也可以算是另一种变相的监视。
白桑此刻眉目舒展,随意舒适的躺卧在宽大生凉的藤榻上,暑气逼人,旁边立着一处檀木雕花扇,前面放着一樽玉盘,盘子里垒着碎碎的冰块,扇叶一下又一下的旋转着,将沁凉的凉意和淡淡香气传递过来,一边的小榻上摆着各色井水里湃着刚刚才取出来的水果,艳色欲滴,令人观之食指大动。
如此形势之下,她岂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顺水推舟一番,对方喜欢玩这浑水摸鱼的把戏,自己便趁势将这水搅的越乱越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能力挽狂澜的立于至高之上,还需要慢慢看下去。
白桑半坐起来,捻起一枚荷花小果一把掰开,便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窗外蝉音尖锐,正是一天当中最热之时。
“小姐。”门扉处忽然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染青手里拿着一只乌木托盘,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进来。
“进来吧。”白桑淡语出声,便见染青眉梢一喜,脚步颇有些雀跃的走了进来,将手中托盘里的一只白玉碗端向白桑,那碗中盛着大半碗乌色的汤药,却是太医开出来明令白桑务必要喝上八九日的定神之药,白桑本无受伤,更无受惊之说,但她此刻却是接过汤药,然后一口一口把药喝尽。
染青立时递上旁边一碟子果脯,小心的看了看白桑的神色,开口道:“阿精刚刚又折身进来禀告说正门处传来消息,夕荷姐姐刚刚在军机营大牢里领了旨,被无罪释放了。”
白桑闻言,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只是淡淡应了声是,便将一手伏在一旁的桌几上,过一会儿才说道:“知道了。”
染青一听,俏嫩的脸上便是布满不解,她的年纪比白桑还小,正是天真烂漫的时节,素日里和夕荷感情不错,加之白桑对待她苑中的这些侍女向来宽泛,常以嬉戏谑闹为主,此刻不由自主的便脱口而出道:“刚才染青不小心听见小姐对阿精侍卫说要把夕荷姐姐打发到陪都的如昔寺,夕荷姐姐已然无罪释放了,小姐为何还要把她放到那么凄苦之地呢。”染青的最后几字其实已经低到几不可闻,因为她看到白桑那淡淡的眼角,在听到她说话的同时慢慢挑起,然后看了她一眼。
只是那一眼,染青便觉得通体深寒,四肢百骸都好似冻了起来般,刚刚那眼神中,释放出来一种迫人的威严和果敢的凌厉,是染青从小到大随侍白桑身边都没有见过的,而正是这种与生俱来的好似蕴含生死夺予大权的压迫感顿时让染青悔悟自己已经说了大大的错话,这错话,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
白桑对她们几个向来不严苛责待,连粗重的话也不曾说过,除了她们几个身出名门且从小教养得当之外,白桑的聪敏善待,阶级观念不显也是一方滋养自己胆大的温床,此刻见白桑眉眼之间的凌厉之前显露,当下反映出主仆尊贵有别的阶级出来。
她“噗通”一声立时跪在地上,双肩颤动,心脏狂跳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捏般慌乱不已,此刻却一点也不敢抬起头来向白桑开口求饶。
听上去没有什么波澜的声音从头顶上响了起来,白桑慢悠悠的说到:“刚才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说这些话的机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