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凉意升起,蛙虫低鸣,夏夜深深,群星密布坠如珠宝,细密的镶嵌在天鹅绒般的夜空上。
而此刻,位于盛都北侧西京畿的九皇子府,却像一锅浆糊般乱作一团,所有在内苑服侍的下侍手脚飞快的进进出出,手端热水药匣,面色惶恐焦急。更有数名下侍被命令连夜入宫请太医署医正云谡大人即刻出宫会诊。
今日下午,刚上任骁骑营武箭教头不足一月的十七皇子卫全,在教武场被莫名受惊狂奔的北漠骏马甩了下来,十七皇子一向羸弱,狂甩马下当场右臂骨折,面上多处擦伤血流不止,差点就因为痛极而昏厥过去。随侍的年轻侍卫兵遇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是措手不及,慌乱之下随即就马不停蹄的将十七皇子护送到了就近的九皇子府邸。
听到这个消息,一早还在盛都北侧西灵山监督官驿大道修建的九皇子卫轩眉目一黑,便匆匆赶回府邸,一入内殿看到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面色雪白的卫轩,登时怒极,一退出殿门对准跪在门外的侍卫兵心口就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今夜当值的云谡太医从盛宫内脚步不停的赶来,出到九皇子府却已是入夜X时,云谡太医一进入九皇子府看到九皇子那张黑沉如墨的脸,便以为事态极其严重,慌不迭地请安然后便入内查看十九皇子伤势。
白桑从烟以楼回往白府的半道,坐骑便被平南世子府上的通信武卫拦住,得知十七皇子受伤,白桑便喝令马车转向,火速前往九皇子府。
同时,南向洛小王爷府上,文昔公子府上,两人同样快马不停的策马赶往九皇子府邸,查看十七皇子的伤势。
白桑抵达九皇子府时,府邸门前一排赤红色的红灯渐次燃起,正门外有诸多盛都医药杏林进进出出,请医问药,来往不绝,使人咋舌。
白桑由留在府门外侧侍的下侍一路游走带到内苑,内苑之周火光乍起,明亮如白昼,人影纷杂交错,来来往往,但却一点杂声也无。
折桂偏殿的门槛处,一名下侍双眼一亮,见白桑走在内苑院子中,脚步一提便来到白桑面前,恭谨一道:“白姑娘,这边请。”
白桑面色不变,略一颔首然后跟着这名下侍便来到折桂偏殿内,烛光高燃,正中的青鸢铜鼎内,一缕凝香细烟缓缓升起,形似一条小龙,往四周梁木上飘去。
洛小王爷一身金青松色的宽袖云纹锦衣袍,墨发以一枝貅龙金簪束起,眉目清朗,朗目星眉,翩翩贵介。一边,文昔白照旧是一身月华白绣风雅丹鹤纹的长袖服麾,一双漆黑点墨的麋皮靴,眉间风雅,双眸如星,但眼角郁郁,似乎有什么心事。
两人正左右坐着,见白桑进来,文昔白面上露出一丝喜悦的神情,迅速站起,走到白桑身侧,口中说道:“你来了,平南刚进去内殿。”
“十七殿下伤势如何?”白桑眉间深沉,淡淡问到。
“云谡太医并宫里十几位太医都在内殿,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么严重?”白桑凝眉,脸上也有一丝虑色,如果宫内十几位太医全都出动,看样子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嗯。”
白桑穿过文昔公子的身影看向他身后的洛小王爷,但见他也是一脸肃容,眉心微蹙,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两人视线略一交汇,便各自收回,只余空气中一丝萧索之意。在山境学府之内,卫昶便流露出对自己种种古怪行径质疑的意向,最后下令将夕荷投入牢狱,接受审查,而此刻,两人之间已经明显生出沟壑,毕竟,对于同样出生于皇室的洛邑王府一阀,哪怕只是对皇权信仰细小的松动,也是一种挑战。
白桑收回目光,然后看向文昔公子,轻声问道:“怎么会突然摔下马?我来的路上听说禁宫已经派出近侍卫第十六军封锁整个骁骑营,难道这不是一场意外?”
文昔白双目一滞,正讶异于白桑的敏锐观察,一边口中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待会儿平南出来,再问仔细。”最后一字刚落在地,殿门外便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平南宇眉间风色仆仆,一脸乌压压的黑沉之色,从殿门外走了进来,一见到白桑,双目一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几位熟人聚首,气氛低沉却早已不如往然,只文昔白仍旧照常上前,急问道:“十七殿下伤势如何?”
“腿骨多处骨折,面部擦伤,现在太医已经诊治包扎,服了汤药刚刚才睡下。”平南世子如是说到,面上凝滞的表情却没有随着文昔公子轻松的舒气声而舒缓开来。
“骁骑营的西漠骏马皆由驯兽师饲养驯服,养乖了数年才投放到骁骑营教武场,怎会突然发狂?”白桑上前一步,面色冷然,一语中的的问到。
洛小王爷此刻已经从座位上起身上前,走入几人人影当中,见白桑发问,也是不由自主双眼探询看向平南世子。
“不知。”平南世子双眼往三人面上一扫而过,然后停顿在白桑的脸上,口中含冰冷冷道:“九皇子殿下现在正在内殿中大怒,势必要彻查这事,教武场下午当场所在的一百二十名武卫悉数扣押,殿下扬言要一一惩处护卫不周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