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阴冷的地牢入口处快速驶了出来,白桑放下手中的帘幕,最后再看了一眼这阴暗而让人作呕的地府深牢,凤眸盛满寒冰,一阵风吹起,拂起地面上一道道灰尘。郁郁苍树的上空,几只猎鸟,咽呜着俯冲直上天际。
白桑坐在马车内的锦团上,闭目细细思考着,刑吏司江之雨,是为军机大营军机大人江桥之孙,也是近年来璃卫太子东宫上风头正劲的门客,眼下正掌管着军机营的刑吏司,有调度军机大牢所有武卫以及铁卫的戍守,甚至是罪犯初步犯罪级别的权力。
白桑心底白如皓雪,只一心在思考江之雨为何会纵容军机营的武卫对白府上一介普通侍女作出如此残忍之事,是暗中受命,还是为了杀鸡儆猴,抑或是为了逢迎上意?这其中具体的原因白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朝中的局势绝不如自己临走前那般,纵然有颇多暗潮汹涌,也都是掩藏在盛都众人高明的粉饰太平之下。
而且,白桑的眉头霎时间蹙了起来,再左右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迟宴就要从迟国“归来”了,而他这次重回盛都,整个璃卫皇朝还能把他当成昔日弱势的太子看待吗?迟宴此次得准归国,正好比璃卫大皇向整个颉仓大陆宣布,他迟宴,已不是被璃卫皇朝深深软禁的异国质子,而他的回归,在这余下的一年时间内,必定会掀起狂风大乱,搅乱这满朝强权的心!
而白桑的当务之急,便是要早日将夕荷从地牢里解救出来,然后消除与九皇子之间的芥蒂。昨夜的碰面,九皇子对她的疏离,心细如发的白桑早已微微的察觉到了,如果有什么细节能惹得九皇子对她心生嫌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行的再快些!”白桑隔着帘幕向马车外的车夫喊去。
“好咧。”那车夫得令,瞬时扬起手中的马鞭尽力鞭斥那匹骏马,马儿一吃痛,马蹄一扬,车轱辘瞬时加快了几分。
匆匆快行了一刻钟,马车在白氏天师府的侧门稳稳地停了下来,白桑快速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快得像是一只灵雀般向门内疾步跑了进去。
七弯八拐,绕过无数绿柳游廊,白桑快速来到自己的苑中,果见院子里一大架子的凌霄下,云长斐好整以暇的正坐在荫荫花影下,饮着侍婢染青递上的桂花酸梅汤。
白桑几步走到石桌旁,然后坐了下来,染青恭敬的叫了声小姐,即刻拿着托盘告退一声,然后去后边小厨房给白桑准备酸梅汤。
白桑与云长斐面对面坐着,目中波澜不现,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云长斐,云长斐默默饮下一口乌色的汤饮,薄毅的嘴唇微抿,鬓如飞峰,眼若星辰,只是看的出来他最近也是颇为劳累,双眼之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白桑等他放下手中的碗,这才淡淡开口问到,“你与洛小王爷,军机营各位大人‘彻查’了这么多天,难道都还没有结论?”
云长斐眼睛挑起,目中夹杂着一丝探询,“你昨夜冒险入宫,难道就没有听闻九皇子对此事的批复?”
白桑心头一震,顿悟这其中果然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不由就脱口而出道,“你终日戍守禁宫,难道九皇子殿下的耳边有划过关于我的流言吗?”
云长斐看向白桑的眼中,已有方才的微讶,变成了然,然后眉梢一片深沉道:“九皇子昨夜没有和你提及?怪不得你回盛都之后,九皇子殿下也没有对你进行召见。”
“提及什么?”白桑心头已有些不耐,只想速速从云长斐口中得到答案。
沉默了一会,云长斐这才缓缓开口道,“两个月前你离开盛都前往云蔚城,盛都便有裴嬿之事东窗事发,六皇子贬为庶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在朝堂上与大皇为六皇子力争,最后被大皇案上的一方墨砚击中额际,大皇盛怒,太子之位摇摇欲坠。但不知为何只隔一夜,太子复又固宠。”
话说到此,白桑已经陷入深思,太子母族汾陵世家已然没落,近日来母族之中的子弟又于皇命之任上屡屡犯错,又岂会有重新获宠的来由,怪不得昨夜长渊街与迟太子狭路相逢,他的气焰是如此高涨,架势十足。
白桑挑眉看向云长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云长斐不紧不慢的再喝了一口酸梅汤,才继续正色,缓缓说到:“军机大营是盛都中执掌兵权的另一大要处,军机大人江桥向来在朝堂上铁面得如若没有党派相争这一错漏。裴大小姐一事出了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满朝哗然轰乱之下,居然分的一杯羹,整个军机营充入裴将军府下十万名武卫,而这好处,你猜是谁替他求来的?”
白桑此刻心中已是千头万绪,全然不知自己不过离开两个月,这朝中局势已是瞬息万变,她眯起一双锋芒立现的眼睛,一指不紧不慢的扣着石桌,一边冷声问到:“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她虽说是问着,语气中却已有八分的肯定了。
“果然还是聪明异常,一点就透。”云长斐嘴角牵起,眼中已是一片赞赏,眉目间即刻风华无双,稍刻,他隐下眼间的神采,低声道:“第一次拾花酒市事乱之后,山境学府就有一封封加急的文牒连日派出,送往勤政殿和军机大营,江大人连夜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