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是皇上担心会审之事,无心与臣对弈,才棋落一成。”
毓秀望着满目苍夷的棋局,讪笑道,“这哪里是棋落一成,分明已经被伯良杀的丢盔卸甲了。扰乱我心神的并不是会审的事,而是如今我一对着棋盘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洛琦。”
姜郁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思齐人虽未醒,状况却在慢慢好转,皇上宽心为上。”
他一边说,一边拿茶杯装了清水,用手指弹在插在水晶瓶里的桃花枝上,“皇上从东宫带回来的这两支桃枝也是稀奇,不落叶不枯枝,若是在春季,倒真像是要开花的模样。”
毓秀听不出姜郁说这话是否有意讥讽,只淡淡回应一句,“既然它不死,养着它就是了,看它能活到什么时候。”
姜郁笑着倒了水杯里的水,拿白绢擦了手,坐到毓秀身边,“臣为皇上吹埙?”
毓秀连连摇头,“埙声萧索凄凉,一如朕当下的心境,伯良的好意朕心领了,若是皇妹还在宫中,朕倒是想听她吹笛子。”
姜郁见毓秀意兴阑珊,也不好勉强,转而笑着说一句,“皇上同乐师学了这些日子的箫,可学会一曲子了?不知臣有没有这个荣幸听皇上吹一曲?”
毓秀苦笑道,“大概是朕没有学箫的天分,一曲子学了这些日子还是吹得乱七八糟,让人烦心的事情太多,没办法专注,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话听起来虽不像是推脱之词,却实有推脱之意。
曾有几夜,姜郁夜半醒来,听到毓秀站在窗前吹箫,她吹的是华砚从前最长吹的那一曲,相比华砚,技巧虽然还有些生涩,却绝非乱七八糟。
要不是她谦虚过甚,就是不想吹给他听罢了。
毓秀见姜郁若有所思,就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待气氛稍稍和缓,她又笑着说一句,“这些日子朕都与伯良在一起,许久没有去过别宫了。”
话说一半,自不必说完,姜郁猜到毓秀的意思,想不接话也要接一句,“皇上今晚想去别宫?”
毓秀低了头,讪笑道,“自从我有孕的消息传出之后,宫里已经有了许多风言风语。洛琦卧病在床,纪诗出门在外,且不管他们二人,朕却已有多日不见凌音了。”
姜郁在心中冷笑,明知毓秀刻意不谈陶菁,他便顺着她的话说一句,“即便是顾及左相的颜面,也不该冷落凌音。皇上今晚就去永福宫听琴也好。”
“听琴”二字极有分寸,毓秀拾级而下,顺势应承下来。
姜郁与毓秀一同出了金麟殿,一个摆驾往永福宫,一个动身回永乐宫。二人在半路分道扬镳,分别之前,又执手说了几句别语。
秋风萧索,毓秀打了个冷战,郑乔等在后面看到毓秀打哆嗦,忙上前问一句,“皇上披的黑袍太过单薄,要不要下士等为皇上找一件厚一点的袍子?”
毓秀缩了缩脖子,笑着摇头,“不必了,前面也没有几步路,等你们回去取外袍,朕也走到了。”
郑乔只觉得奇怪,这几日天气转凉,侍从们原本已经为毓秀换了厚一点的外袍,却不知她今日出门的时候为何又换了这一件元色单袍。
毓秀身上寒,不自觉地就快走了几步。侍从们匆匆跟上,在前点灯的宫人更不敢脚慢。
凌音接到通报,早早就迎出永福宫,待毓秀到宫门前,他便上前几步跪地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毓秀笑着扶凌音起身,二人执手一同入殿。一进宫门,毓秀看到华砚的寝殿,好一阵悲从中来。
凌音见毓秀面色哀沉,猜到她心中的想法,将人迎到内室之中,就将侍从都屏退了。
毓秀端起凌音为她倒的热枣茶,吹了一吹,喝了半杯,轻笑着说一句,“悦声是知道我要过来,所以才特别为我准备的枣茶吗?”
凌音笑道,“臣是怕皇上晚上喝浓茶睡不着,就特别吩咐宫人预备了枣茶。”
二人寒暄几句,说的都是冷暖别语。侍从们上了果点,凌音就将人都屏退了,“本宫为皇上抚琴,之后还要下一盘棋,你们且去偏殿歇息。”
侍从们应声而退,郑乔离开寝殿之前,还特别看了毓秀一眼。
毓秀猜郑乔是在犹豫要不要回金麟殿帮她拿厚披风,她本来是想说一句不必麻烦了,一瞬犹豫,还是没有开口。
待殿中只剩他们二人,凌音走到琴前,一边轻轻拨动琴弦,一边对坐在他对面的毓秀说一句,“舒皇后为惜墨预备了一口水晶棺,将他暂且安置在恭帝正寝之中,那间密室无人知晓,十分安全,请皇上放心。”
毓秀一声长叹,眼中的悲伤再也遮掩不住,“如此甚好,你替我多谢舒皇叔的安排。”
凌音咬着牙点点头,一曲子弹了半,才又抬头向毓秀问一句,“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再去看望惜墨?”
毓秀指甲攥进手心,再松开,故作无恙地端起杯子喝一口茶,淡然回一句,“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见到他,若是能把他摆在金麟殿,我的心也不会如此煎熬了。”
凌音听毓秀声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