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达不去,孙梅在屋子里面喊,他是你爸爸,你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他。李之达站在院子里淡淡说:那我就去死吧。接着就听到孙梅嚎啕大哭。大概是绝望吧,孩子大了,她打不动了,管不了了,也控制不了。李之达上大学没从家里拿一分钱,这是我听孙梅说的。她说孩子要自己打工挣钱。李之达到省城上大学后孙梅也要去,说去照顾孩子。我劝她,孩子大了能照顾自己,不要跟的那么紧。孙梅说大学里很多孩子学坏,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不能让李之达走上歪路。上大学的第一年孙梅回家过年,李之达没回来,孙梅说孩子在城里打工,第二年还没有回来,反正李之达从上大学后就没有回过家。后来孙梅回家,我去看望她。她说孩子上大学以后,她跟着去了省城,在大学外面的村子里租了一间房子,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孩子,可是孩子死活不肯见自己,有一天孩子找到孙梅,给了她一封信,转身走了。孙梅打开信看到的是一封断绝母子关系的信。孙梅说儿子控诉了他们对他的精神控制,让他变成精神的奴隶,把学习看成他的全部,他还说李之茵做的对,他们兄妹二人迟早要爆发。收到信以后她再也没见到过儿子。李之达也再也没回过家,也没去学校。他和李之茵一样失踪了。悲痛欲绝的孙梅怕被村子里的笑话,就撒谎儿子还在读大学,自己在省城里照顾孩子,其实她是出去找孩子了。孙梅哭着说:你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辛辛苦苦培养孩子,怎么就养了两个白眼狼。”
女人仰起头看着白色的房顶,风海和阿菜也沉默了。故事并未就此结束。
“去年腊月的一天傍晚,外面的天很冷,刚刚下过雪,天还没有完全黑,村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了。我在屋里收拾东西,刚刚蒸完年糕。听着门轻轻响了一下,我回头,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戴着厚厚的棉帽和口罩,吓我一跳,我刚想开口喊人,小伙子摘下口罩,原来是李之达。‘婶,别喊,是我。’我说,孩子你咋回来呢?他说,我想家了。我问他回家了。他摇摇头。他说这些年在外面打工,过得挺好的,他想家,想他妈,就像回来看看。我说你咋不回家呢?他说不想回去,见到孙梅就害怕,从心里害怕。最后孩子爬在墙头看了看他母亲,没有停留就离开了。从那以后就再没回来过。只是李家的小女儿,怎么就失踪了呢。”
女人沉默了一会,喃喃地说:“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们过上出人头地的生活,让他们优秀,不让他们学坏,怎么就错了呢?怎么就成了仇人了呢?我们心疼的孩子怎么再也不愿回到我们身边了呢?那个躺在我们怀着中吸奶的孩子去哪里了呢?到底是我们错了还是孩子错了?”
夜已深沉,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是在等待,等待漫长的夜,等待远去的人,等待逝去的岁月,等待重新来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