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的模样还是头回见,心里不禁一紧,背上已经湿了大片。
“爷爷,你不会想把这些鬼都收了吧?”我抱着铜钟,心里稍微有点安全感
眼看着鬼船越来越近,老爷子不为所动,眯着眼睛,接着喊道“田娃子,我让你拉缆绳就拉,待会儿要跑快点。”
老爷子说过,一切的鬼怪都是幻象,但我怎么也不觉得眼前这条大船是虚幻的,就在眼前,近在咫尺。
“别他妈被勾了魂。”老爷子摇动铜铃
刺耳的声音将我惊醒,这种规模的怨气只是看上一眼都容易被勾走魂魄,那四个倒霉蛋绝对是赶夜路的时候看到鬼拉船,才被勾了魂。
“打钟!”
我挥起木槌,敲响铜钟,别看这铜钟不大,声音却十分惊人。铜钟的声音扩散开来,在两山之间久久回荡。我不敢停下,不断的敲打铜钟。
伴随着钟声,鬼船居然奇迹般的停下来,那些拉船的纤夫也驻足,静静的站着,就像是在聆听钟声。
“灯火不照娘屋头,江上的水哦,牵着红绳把家回。”
老爷子晃动铜铃,船尾的纸灯笼摇摇晃晃,里面的烛火明显燃得更大。
“田娃子,拉!”老爷子一把将水里的红绳拉起来,将头发揣进兜里
我用力一挥,木槌一下子飞出去,钟声顿时停下来。
那些纤夫的头全部朝这边看过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咆哮,鬼船朝着我们奔来。
“拉!”老爷子冲过去
用力拉绑在船尾的缆绳,此时江面上突然弥散开浓烈的雾气,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看得见雾气中飘荡的鬼火,那些纤夫的咆哮声逐渐逼近。
“我还没娶媳妇,我不想死啊!”田生叫道
我拉起船板,里面放着几根土制雷管,专门用来炸山开路。老头子点燃雷管,朝着鬼船方向丢去,巨大的轰鸣破开江面,漫天的水花落下来。让人绝望的是鬼船丝毫没有停止,纤夫的吼声更加浓烈,我透过雾气看见鬼船距离我们不足二十米,传出一个男人凄凉的尖叫声,摄人心魄汗毛竖立。
铜钟只能用特殊的木槌才能敲响,眼下是根本用不上。
“啷呀嘛啷二哥,打起光胯,嘿嚯嘿嚯!”
“啷呀嘛啷二哥,搞起婆娘,嘿嚯嘿嚯!”
老爷子突然扯起嗓子开始喊号子
小船剧烈震动,老爷子接着朝着半空中大声喊道“何家的老祖宗,我是敬家的后人,今日不想打搅各位,只是来取几个后生娃的魂魄。我们敬家一脉单传,还望何家老祖宗放条生路。”
“下船!”老爷子眼神一瞟,吼道
小船已经靠岸,我们跟着老爷子朝着岸上飞奔,我转过身,看见在鬼船上站着一个年轻人,满脸是血,淡淡的看着我。等我眨眼的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不见,雾气消失了,就连鬼船和那几十个纤夫也如同泡影一般了无踪影,江面平静得让人窒息,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
幸亏提前做了准备,如果没有岸上的缆绳,根本跑不出雾气。
后来我听老爷子说,同为漕运世家何家当年和我们家有点渊源,老爷子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随口喊出那些话,也许是那何长子还念着一点旧情没有动手,也许是我们运气好,不然我们爷孙怕是都逃不过一劫。
第二天,老爷子带着那几缕头发来到牛头村,将头发放在四个人的嘴上,又给每人灌下几两庙里供的的香油。不出半日,这四个人都恢复正常,只是后来都得了一场大病。
事后我问过老爷子,为什么没有鬼差来抓这些鬼,老爷子解释是这些怨鬼的尸体沉在鱼口湾,如今已经和鱼口湾的气脉连在一起,只要他们的怨气不消,就连鬼差也奈何不了。或许是十年,或许是几十年,直到现在我也时不时的听到关于鱼口湾的传闻。
鬼拉船,纤夫的号子,死不瞑目的何长子...一直徘徊在鱼口湾,他们永远也走不出去,只能一遍又一遍走那条路,没有救赎,也没有彻底的死亡。
鬼节的最后一天,我带着田生在江边放水灯,靠水吃水的原因,我们这一带一直以来就有放水灯的习俗,希望能安抚江上那冤魂野鬼,祈祷平顺安康。
“凌哥,你说这些水灯管不管用。”田生纳闷道“鱼口湾那些恶鬼就算放一千盏水灯也不顶用。”
我拿起一个水灯,在灯面上写了一个何字,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至少心里觉得安稳许多。
数百盏水灯飘在江上,看上去很美,谁知道这水灯承载了多少怨气和不甘。我往眼睛上抹了点坟头土,除了水灯,我还看见那些死人头,他们围着水灯向远方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