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行话是这样说的:大隐隐于市,大藏藏于野。前半截无需多言,这后半句讲的呢,就是愈是稀奇珍贵的东西,愈是藏得深!
要从六十年代说起,当时全国上下都处于‘破四旧’的大环境,捣毁神佛塑像、牌坊石碑,查抄、焚烧典藏字画、砸毁文物、抄家、搞批斗……这都是常事儿。我们老何家世代都与古玩打交道,那时候还在西安有间古玩老店,自然免不了被红卫兵光顾,结果就把祖上传承的和爷爷这些年收的一些藏品,一把火烧没了。
这一折腾,差点毁了基业。
但特别玄妙的事情就是,在红卫兵来抄老店的大半年前,爷爷把一些重要的古董件什都装箱运走了。喜好古董文物的人都好命理、运势之类的迷信,我爷爷更是不例外,尤其在算计、推演方面痴迷得不行。当听到何家古玩店被抄、爷爷被红卫兵抓走揪斗的当口,再联想到这件事,就不得不让人叹服了。
在爷爷被关押批斗的时间里,家里人想尽一切办法去打通关系,恰好我一位堂叔刚从国外回来,认识的人中有一位是四九城的公子爷,便托了人情把爷爷的救出牢狱。
难怪江湖上的算命先生老说天机不可泄露,爷爷是推演出了未来会被抄家,逆天而为,这才遭了被揪斗的无妄之罪。
此事过了好些年,那‘文’字打头的风气早已过去,但古董鉴宝这一行却一跌不振,爷爷在关中也算是文玩古董的一字辈(掌眼有名号,排名越前,掌眼水准越高)。
七几年代末的时候,都七十古稀之年的爷爷也不消停,不知从哪儿搭上了当时就任于陕西古董文物研究协会的郑系俨郑会长。摇身一变,多了个协会名誉会长的身份,趁着当时低迷的大环境,收了许多幸存下来的文物。
而后,更是拉开旗子在以前老店的地方盖了三层小楼,挂上牌子,广收文物古董,还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三味屋’。
这小楼一开就是数年,到如今的二三十多年间里,也渐渐的攒了些名气,在陕、晋、豫、湘、蜀、陇、宁等地域也有一些名声,来行脚走物的买、卖、行家也络绎不绝。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不过说起来,七八十年代那会儿凡是来过小楼的主儿都省会爷爷的脾气,来买物件儿的必答应三件事:一不毁二不仿三不售于夷。意思就是不能毁坏文玩古物、不能仿造作赝、不能兜售于国外。而对于卖主,要想老爷子出马掌眼的话,就得满足‘奇、珍、异’三字。
从字面上很容易理解,表示物主出手的东西要么奇特、要么珍稀、要么异于寻常,很少人有理解爷爷的做法,老爷子却是从来不解释,相当的有钱任性。
爷爷生于清朝末期,一生经历了抗战的胜利、新中国的成立、中央四人的乱政……他年纪越大精气神越好。
但人生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在爷爷快满八十岁高寿的时候突然中风,整个人神智疯癫,时常胡言乱语。
按照中华的习俗,老人的八十大寿必须设盛宴来庆祝,就在寿宴的当天,一个自称爷爷故友的老翁闯进了宴会厅,手持一副两尺画卷,声泪俱下的跪在爷爷面前,将画卷捧在双头奉在头顶。
说来也颇有巧合,那一阵子爷爷已经很难有神智清醒的时候了。但那一刻,我分明看到爷爷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几乎是从寿仙蟠桃椅上跌撞下来的,一手死死抓过画卷,一手扬起手中龙头杖欲要打在那老翁身上。
可终究爷爷罢了手,任由拐杖掉落在地,宴会意兴阑珊而散。
那一日过后,家里人才了解到,那老翁并非爷爷以前的老朋友,而是同父异母的胞弟,论辈分是我的亲二爷何无常。他所带来的这幅画乃是西汉时期一位名家所作,画的名字两位老人却从未向我们透漏。
这画原本是我们何家世代传承的古物,却被二爷爷当年从宗祠窃出,盗走的原因无人知道,而他本人也从那以后不知所踪。时隔近五十年后,直到爷爷八十大寿这天,这位素未谋面的二爷爷才带着画卷而归。
二爷爷将这祖传之画送还回来后,和爷爷促膝谈了几回,每次都听见俩老人在屋子里吵得不可开交。没过了几天,二爷爷又不辞而别了。爷爷却陷入犯迷糊状态,家里人都以为老爷子捱不过年关了,那一天,爷爷突然神智清醒了过来,将我唤道跟前,说帮他一起整理下旧物。
爷爷让我把祖屋里的一个大箱子搬到院子里,闲聊间问了我将来的打算,我说想像二叔留洋海外,爷爷微微动容说老祖宗的基业不能断,以后你得接爷爷的班,何家的使命要有人来继承。
我那会儿才十来岁,还活得浑浑噩噩,哪里懂什么接班啊、使命呀之类的。
便没在多问,转而打量起那个笨重的大东西。
这箱子看上去特别的瓷实,漆了一身鎏金漆,但斑驳的箱身漆片已经掉的七七八八,长宽高三边儿加起来都两百来十公分,也没个轮子,我硬拽着才从祖屋拖到院里来。
爷爷坐在藤椅上,抚摸着箱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