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之，现在你已经及笄，对于未来可有打算。”
徐大吧嗒了一口旱烟，蹲在门口看着集市上叫卖的菜农。
徐庆之站在徐大身后，少年帮徐大拿着拐杖，北地特有的粗粝烟草燃烧后升起的缕缕烟雾呛得少年想要咳嗽。
“爹，我想出去看看。这次秋闱正好是个机会。”
徐大回头，看着少年坚毅的眸子点了点头。
“庆之，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怎样的？”
徐庆之摸不着头脑，但他相信父亲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整个清水镇只有徐大自己参加过战争还活着回来，所以很多时候学堂的老先生都不及徐大见识的多。
“如果爹您是想问庆之对各国局势的看法的话，庆之确实有些自己的观点，”
“不是，我不是问你在学堂学到的东西，我是问你你对于我们的生活，我们眼前的这方世界，有什么看法。”
徐庆之似懂非懂，但还是接过了徐大的话。
“双雄割据的局面使我们的国家获得了短暂的和平，百姓得以安生的生活。家家有田可耕，虽算不上富足安康，但远较于兵荒马乱时强出太多。再次，科举复兴，男儿们可以自凭本事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是的，这些你说的很对，但我不是要问这个。这样说吧，我问你，你相信这个世上有仙人吗？”
徐庆之愣了一下，仙人？
何谓仙，呼风唤雨，掌控凡人生死的主宰者？若是如此，各国皇帝岂不是很憋屈，以为人间至尊，怎愿做那任人摆布与掌控的傀儡？
“我不信。”
徐庆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徐大拿过少年手里的拐杖，在少年的搀扶下勉力站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徐大也不确定有没有仙人。但他却清楚，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没有长生不死的能力，也不是刀枪不入的身躯，更没有呼风唤雨的手段。
但徐大知道，徐大亲眼看到过，那样一个人，在战场上一人一剑抵挡数万兵马，他的那些袍泽，纷纷做了那个人剑下的亡魂。在这个世界，有些人或许不是仙，但他们却拥有超越常人认知的能力。
清水镇终归是太小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见不到那些个大人物，只有戍边的普通士卒和那异国他乡过往的商贩。有时候徐大总会想，很多事情不知道没见过的话，就可以一辈子安安稳稳，心下也不会去想要更加全面的了解。可当你见到了某些东西，就会发现自己的渺小与无知，于是乎便会被这所羁绊。
徐大老了，腿也瘸了，他没有什么机会再走出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但他值得庆幸的是有两个很好的儿子。清水镇走出去的少年一共也没几个，不过也就是过了乡试回来安了个芝麻大小的乡保，数十年来只有一个孤儿谭青山走得远。据说从文院学习一年后过了会试，在此之后清水镇的人却是再也没有见过他。
徐庆之聪慧异常，徐实又是天生一身蛮力，这一文一武让徐大看到了希望，不仅仅是光耀门楣的自豪，更有走出这小小清水镇的期盼，对于外面世界的期盼。
“你说的对，这世上没有仙人，但这世界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徐大与徐庆之谈了很久，徐庆之不可谓不惊讶，那些流光溢彩的声色故事，道听途说的江湖传说，这一切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讲显得都是那么具有吸引力。
徐庆之不仅细想，那些将相评上的风云人物，是否一个个皆是徐大所言之的那种神仙人物。江山多娇艳啊，这所天下真是迫不及待要去看看了呢。
“爹，我要出去看看！我要看尽那些风云人物，我想知道这天地究竟有多宽广！”
徐庆之霎时豪情万丈，这份豪情感染了徐大，这个中年男人忍不住热血上涌，双眼微红。
“庆之……”
“徐大你给我滚进来！这衣服都泡烂了怎么还没给我晒上？”
于是乎，刚刚激起豪情壮志的徐大，一边“哎哎哎”的应着，一边拄着拐杖哧溜一声跑了进去，这速度，除了不协调的姿势，一点都看不出来瘸了一条腿。
徐庆之无奈的笑了笑。之前有很多人都说自己的爹是个窝囊废，尤其是镇子上的胡屠夫，那个杀猪的有一日在徐母买肉临走时跟旁边人嘀咕了句“这就是那头母老虎”。
这事传到了徐大的耳朵里，一向闷声不响的徐大，在那天举着拐杖追着胡屠夫打了一条街。最后还是徐庆之他娘拦了下来，看着徐大那充血的眸子，徐庆之他娘小声的嘀咕“要不以后对你温柔点，看你这给气的……”
结果徐大听了这话立马变了脸色，一脸谄媚的冲着徐庆之他娘笑个不停。自那以后，没有人再去说徐大窝囊了，只是大多数人都不太理解徐大为何对婆娘如此恐惧。
只有徐庆之听徐大说过，那一年临上战场，他真的没打算能够活着回来。他把当时年幼的两个孩子抱到徐母跟前，对着她磕了个头，就说了声我去了。
徐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