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程绍禟定定地盯着她,看着眼前的这张泛着桃花的熟悉俏脸,似嗔似喜似恼,一时有几分茫然,却又隐隐松了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她还在,她还在……
“你去哪里了?”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轻声问。
“与素问到隔离王大婶家里去了,还能去哪?”凌玉没好气地道,顿了顿,又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这回差事办得不顺利?”
“我没事,日头大,咱们回屋吧!”程绍禟摇摇头,牵着她的手便往屋里走。
凌玉本是打算继续追问的,可左手被包入那温厚带着茧子的大掌时,不知为何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不料对方却把她抓得更紧。
有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这晚,她对着铜镜抹着玉容膏,想到今日程绍禟一连串不同寻常的举动,心里纳闷得很。
除了刚回来的时候把她搂在怀里不撒手,到后面又一直抱着儿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去灶房准备晚膳,他也抱着儿子跟着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闹得杨素问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正洗着的菜,光明正大地偷懒不干了。
最后,那对父子便接替了杨素问的活,‘齐心协力’地把菜给洗干净了。
此时的程绍禟举着木桶,把自己从头淋到脚,而后死命搓着身体,一下又一下,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层皮都搓下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沾上的血腥全部给洗了去。
可无论怎样洗,他的鼻端总像是萦绕着那股血腥味道,那一具具尸体不甘心的眼睛似是在盯着他,控诉着他的残暴与血腥。
凌玉在屋里等了老半天不见他回来,却发现他忘了带换洗的干净衣裳,只得拿起去寻他,哪想到刚推开净室的门,却见背对着她的程绍禟死命的搓着身体,那股狠劲,让她瞧见了便也觉得疼。
“你这是做什么?剥皮呢!”她终于没好气地出声,把手上的干净衣裳搭在架上,催促道,“莫要洗太久,皮都要起皱了。”
半晌,她才听到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皱了皱眉,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却浓了,只是如今却不便问他,唯有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
开门关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子轻盈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程绍禟僵着身体,良久,苦笑。
事到如今,前头纵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万平那些话虽不好听,但也是大实话。
他并不是孤家寡人,他的身后有妻儿、有上了年纪的母亲,还有许许多多关心着他的亲友。
若是他倒下了……
他揉了揉额角,猛地起身抹过干净的棉巾,擦去身上的水渍。
正想推门进屋,便听到屋里传出妻儿的问答声,他不禁停下了脚步,认真听着里头的温声软语。
“从前有个男娃叫小石头,后来他长大了,嗯,小石头长大了想做什么呢?”
“跟爹爹一样!驾驾驾,呯呯呯,看我厉害!”
“……为什么不像娘亲,不像舅舅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
“嗯……好吧,也跟娘亲和舅舅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买许多许多好吃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仅是听着母子二人的一问一答,他便可以想像娘子脸上的无奈与郁闷。
他早就看出来了,凌玉并不希望儿子像他自己这般,早前他不以为然,可如今,他也希望他的儿子日后走上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路。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仇恨与报复的路。
凌玉是被体内突然升起的一股燥热给弄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察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半褪了衣衫,有一双大掌正在她身上作乱。
“你、你什么,万一、万一把儿子弄醒了……”她微微喘息着,想要去推身上的男人,却是软棉棉的半分力也提不起来。
程绍禟停下了动作,她正想要松口气,突然整个人被他凌空抱起,吓得毫无准备的她险些叫出声来。
程绍禟一言不发地把她抱到如今暂无人居住的东厢,凌玉又惊又羞又恼:“你做什么?快放开,儿子若是醒了不见咱们……”
“他快四岁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了。”程绍禟打断她的话,径自把她抱到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榻上,回身反手落了锁,在她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前,欺身把她压在身下,毫不迟疑地堵上了她的嘴。
良久,一阵女子似喜似恼的轻泣在寂静的屋里响了起来。
“嘤嘤嘤,你好了没?我快累死了……”
“混蛋,你还来?!呜呜呜,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你有完没完!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啊!混蛋!我恨你,恨死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