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现在老王头打听清楚,不是梁汝国的原因。那是什么大事,能让世子亲自下令抓他?
……
李西屏冥思苦想,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偌大的庭院里,早已没有了晃动的人影。
原来放风时间已过,老王头却网开一面,没有把他重新关进黑屋里。老王头本能感觉道,他过去的上司或许就在生命的十字路口,这时千万不能打扰。
只是那个自告奋勇要替人消灾解难的古怪生员,却仿佛没事人儿一样,惬意地抖动着二郎腿抬头欣赏那屋脊上的望兽。
老王头想到这里,忍不住悄悄接近顾绛,向他努努嘴。
那老王头傻傻地愣了愣,反而调笑起老王头来:“老王头,放风时间已过。你擅自留下吾等于屋外,这可是徇私乎?”
“顾怪!你别不识好歹!”老王头看着顾绛逍遥的模样,一股火气涌到嘴边:“别以为老子治不了你……”
老王头发火,顾怪却不生气。
他眨眨眼睛,提示道:“身为警察,凡事皆需缘由,切不可无缘由而任为之。”
别看老王头在李西屏面前低声下气。老王头三朝两代人的衙门公干,升官发财的好事没捞着,见人说话的本事却是打小练起的。
李西屏的命运与老王头有莫大的关系,但这个古怪的书生仅仅只是他的人犯。
顾绛出言戏虐,老王头一语便吼了回去:
“你们是专替大家伙倒马桶的!这由头够份了吧!”
“够份!”顾绛闻言,不恼反笑起来。他从怀里摸出一叠纸来,自顾自地展开看起来。
这复兴报自创刊以来,发行量越来越大,发行周期越来越短,内容也越来越精彩。
监狱重地,不可内外交通消息,所以片纸严禁携入。但这复兴报却是例外。
上头有令,子曰:有教无类。即便是恶贯满盈的土暴子,或是大逆不道的反叛者,也有读书认字、接受教育的必要。无论是正式的监狱,还是临时的监狱,都要开辟专门的阅览室,让犯人自由阅览复兴报。
原来是最近的《复兴报》专刊。
见报纸被顾怪偷偷携出,老王头便劈手来夺:“你自供生员,怎地又干起这小贼勾当!看来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贼探,铺头抓你真是不冤!”
老王头与顾怪吵嘴,李西屏却盯着了那份他早已读过的报纸。
李西屏突然若有所思,连忙制止了老王头。他指着报头上那一列套红的大字,疑惑地问道:“顾先生,你是说我违了世子旨意?”
“定是!”
顾怪把报纸拍得啪啪做响大声道:
“你看这标
题,十四个血红大字。霹雳一声震乾坤,打倒土豪和劣绅!你看这字型,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何处不是利刃刀锋?
这不是打油诗,这是旌旗,这是号角,这是千军万马,这是土豪劣绅之血!
你说说,你身为警察,同情土豪劣绅,放跑逆、反贼子,误了世子天下大计,是否该抓该杀?”
同情土豪劣绅,放跑逆反士子,误了世子天下大计?
顾怪之言,顿时让李西屏涨红了脸,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自从当上警察,李西屏吃在警铺,睡在警铺,日日早出晚归,夜夜查哨验更。土豪劣绅、逆反士子,像闻大肠、白老板一类的人,只要上头签下铺票,他是眉头也不皱地动手拿人。难道这般辛苦,还拂了世子心意不成?
李西屏还未出言反驳,老王头已经杀入战团:“顾怪,莫非你是世子肚里蛔虫,知道世子的肠子有几个弯弯?你来说说,世子到底啥心意?说不清楚,今天没有牢饭!”
“说来好笑,本秀才正是吃了你的牢饭,这才想明白了世子如何有这般举动!”顾怪大笑起来。
顾怪也不卖关子了,一股脑儿把心思倒了出来。
他说,他被关进这真武宫,真是因祸得福。因为里面有个阅报室,里面有复兴报从创刊号到最近一期的全套报纸。
当他看见那首血红的打油诗,当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攘外必先安内”。
川北战局尚未尘埃落地,世子夫妇便匆匆领兵赶回成都。
为什么?
是邛眉反叛、是股市崩盘,都不是!世子要的是后方平定,国泰民安。
如此,世子才能安心地抽兵出省,去与闯献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部分蜀地士绅,既不纳粮,又不上税,以一己之私操 弄市场;
部分蜀地官员,或明或暗与豪绅勾结,甚至举兵作乱;
部分蜀地学子,故意散播谣言、搬弄是非,甚至公然羞辱世子夫妇。
邛眉之乱既是贼乱,更是兵乱。经济之乱首在股市,然后会蔓延到钱庄、粮市……最后是江山倾危、社稷蒙尘!
世子以镇压逆反之名对豪绅举起屠刀,以正纲肃纪为名清理官场,以正本清源为名反对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