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金宝寨这两日用掉了大量的火药,炮子也所剩不多,对镇北立营的土暴子形成不了多大的威胁。所以当马乾和杨明时到处巡视时,他带着都司李祥春等亲兵亲将径直来到了渔溪寺,查看土暴子的动静。
当土暴子出营列阵后,张奏凯的嘴角拉出了弧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然而张奏凯得意早了点。
与张奏凯预想的并不完全一样,土暴子的进攻不是从大规模的冲击开始,而是从扫清外围的障碍性工事开始。
于是乎就出现了这样一副奇怪的画面:上万名土暴子像看戏一样,坐在官军弗朗机炮和虎蹲炮的射程之外;而数百名敢死队冒着官军的弓箭、火铳甚至炮轰,分散开曲折前进,佝偻着、匍匐着,用小刀子将官军埋在壕沟前的拒马桩和竹签一根根挖出来。
随着阵地前沿的障碍物越来越少,官军逐渐发现了土暴子换人的秘密:只要土暴子挖出一根木桩,或者十根竹签,他们就飞快地撅着屁股跑回去,换上另一个畏畏缩缩的家伙。
“妈的X!这帮土暴子比老子想的要聪明!”老将张奏凯站在渔溪寺墙内的木踏板上,气急败坏。他一边骂,一边用眼睛估算着土暴子散开的宽度以及骑兵冲击所需要的距离。
“将爷,骑兵都在寺庙南门外。末将现在将他们调入寺内,突然打开北门出击,肯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都司李祥春不愧为主将心腹,连忙提议道。
以小股骑兵出击确实可行。
张奏凯听了建议,颇为心动。可他沉默片刻,终于摇了摇头:“老子觉得今天味道不对!这些土暴子肯定有后手!”
说着,张奏凯指着土暴子阵线侧后的一个小土包道,那里可能有伏兵!
后来张奏凯才知道,他当时对着那无名无姓的小山包随手一指,成为了他军事生涯的巅峰之作。
张营共有骑兵三百,这些人大都是他私人的家丁,也就是他用辅兵饿肚子、营兵短军饷为代价养出来的军队精华。这些人当天一去,很可能就此不返。
因为在那个小土包后,土暴子利用地形的起伏褶皱隐藏了五百多骑兵。这些骑兵是四大家掌盘子集体拼凑出来的,几乎用上了土暴子的全部马匹。
土暴子的策略很简单:一旦官军骑兵出击,先用己方骑兵堵住渔溪寺北门通道,然后步兵一拥而上,把官军骑兵压到自己挖的壕沟中。用震天王白蛟龙的话来说,官军出来是送死,不出来是等死,早晚都是死。
……
到了午时,土暴子们终于以
几百人伤亡为代价,大致清除了北面防线壕沟外的障碍物。
四家掌盘子的大旗一起摇动起来,接着大鼓擂响,上万土暴子手持刀枪铁叉、锄头棍棒,咆哮着、怒吼着向防线猛冲过来。
到这时已能看清,土暴子的攻击手法与前几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前头狂冲的只是流民、老弱、甚至是女人,后面的精壮并不急于加速,反而缓慢整齐地向防线逼近。前、后两队之间的时间差,可以让前队以血肉代价为后队扫清障碍。
上百架竹梯呯呯砰砰搭在了壕沟上,继而是搭在竹梯上的门板和倒进壕沟里的泥土,土垒上埋的鹿砦很快就被扯松砍断。
守壕的官军排成长枪阵迎战,用丈二长枪、长竹枪和三叉铛耙向土垒外猛刺,后排的弓箭手和刀牌手则向天抛出弓箭与短镖。
土暴子踩在竹梯门板上,下盘不稳,兵器、武艺和列阵密度均不如官军,当然会在对刺中吃大亏。时不时土墙高处的炮垒上一声巨响,又将一大片土暴子扫进壕沟。
可土暴子虽然伤亡大,但人多啊。一个土暴子惨叫着跌下壕沟,另一个土暴子又接着冲上来。尸体替代了泥土,填满了壕沟,垫平了土垒。当土暴子将三千精壮投入战斗,而守军一门火炮炸膛后,官军终于显出了疲态。越来越多的土暴子冲上了土垒,与官军展开近身搏杀。这时,土暴子的人数优势越来越明显,或许再加一把力,就能让官军崩溃。
土暴子不仅攻击方法出乎张奏凯意料,连主攻地点也出乎他的意料。
几千精壮攻击的点,不在预料中的防线中枢渔溪寺,而在北面防线的最东端,即与渔溪河支流衔接的地区。土暴子若从此处突破,便能从足颈处切断足背、足尖,最后直抵足跟——那里是张奏凯为自己准备的核心阵地。
张奏凯知道局势严峻,守备渔溪寺的李祥春和士兵们也知道。可是,他们的虎蹲炮射程太短,不能威胁到百步之外的敌人。三样、四样佛朗机除了发射大炮子,也打不到那么远。可即便打得到,大炮子只是个小小的实心铁球,就算一头扎进人群,又能打死几个?
张奏凯转身跳下寺墙边的踏板,在干燥的地面上震起了一簇尘土。
“李祥春!”张奏凯直起身来,指着防线的东翼对他的爱将大吼道,“快去,骑兵反击!”
“将爷,现在去不得!”
这次李祥春并没有附和张奏凯。他一拱手道:“土贼刚刚过濠,现在反击太早了!我们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