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向朝廷报上去!”
刘之勃明白了,心里赞叹:还是廖大亨老练!如此一来,土暴子也剿了,上缴户部的钱粮也以军费的名义留在省里,一举两得!
“可是!”廖大亨的语气猛地一转,“土贼之据,尽在保宁。既要清剿土贼,那只得从保宁府做起!以张继孟之昏庸无能,如其继续留任,清剿土贼不可能克期完成!到时钱粮花了,仗也败了,你我罪责难逃!陈大人!”说着廖大亨转向藩司参政陈其赤,“保宁府还欠多少赋税?”
“崇祯十三年之赋税不足一成!十二年的赋税还差八成半!”
官员们顿时炸锅了。
去年全国性大旱,连岷江水滋润着的成都平原也没逃掉。再加上献贼、民乱,四川各州府都欠着赋税。可除了泸州等几个被献贼屠城的州县,欠得再多的州府也没有欠到七成以上!像张继孟这样的知府,算是极品了。他政绩如此,竟然打不倒。
“大军云集保宁,那每月所需粮饷可是天量!保宁府仓屯空空如也,粒米全无,只得靠川西这边运去。山高路远,道路崎岖,光是路上吃喝,便要加耗五成!如今成都几个仓里粮食也……”
陈其赤早就按廖大亨的要求准备了说辞,这时便滔滔不绝倒出来。只因为他管着一省钱粮,若是打仗,这军需重担他也无可推辞,所以表述时,难免动了点真感情。
廖大亨面色严肃地打断了陈其赤:“皇上下了严旨,不管好打不好打,这仗都是要打的!至少到了明年,一州两县的城池我等要收回来!刘大人,本官之意,我等再以赋税征收失责为由参劾张继孟。等马兵备上任,就请他坐镇保宁,暂代知府!若那张继孟不交出知府印信,本抚这就要请出王命旗牌扒了他的官衣!”
“本按也有王命旗牌!到时一并请去!”刘之勃一锤定音。
廖大亨果然老辣!朱平槿暗自点头。
丧师失地参不倒、瘟疫蔓延也参不倒,那再以赋税征收失责为由参劾。若是再参不倒,那天下官员除了谋反之外,也就没有什么理由被参倒了。
廖大亨的老辣,是还留有后手。若以赋税征收失责为由参劾,张继孟很可能以川军、楚军在保宁府的大败或者抢掠为借口辩解。这样,张继孟不仅会得罪四川上层文官,还会得罪集结在保宁府的主、客两军。
抚按同心,其利断金。再加上藩司和这场那么多官员的唱和,老钦差黄锦知道,张继孟不仅得罪了四川藩府,还得罪了整个四川官场。莫说东林一党救不了他,就是起复他的当今天子,也未必为他说好话。
黄锦想着,便对接了张继孟血书一事后悔不迭。那张袖中的薄薄绢布,此时如同铁板一样沉重。看来,这四川政情水深得很,一点不必那京师逊色。
李存良虽是少年,口无遮拦,但他话糙理不糙。这些事情,自有朝中大佬处置,干我鸟事!
好端端一个隆重的接旨仪式,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眼见日头正中,事情总算有了结果。
廖大亨的劝说,刘之勃的态度转变,终于让官员们接下了圣旨。看够了大戏的朱平槿一言不发,不等官员们散场,请了两位钦差就走。王府官们还在承运门前站队,等待朱平槿将圣旨带回去。临行之前,身着王府护卫衣甲的刘名升得到朱平槿的吩咐:请高安泰停止在北门聚兵示威,今天的戏份已经足了,再演就过了。
蜀王府的王府属官不少。
长史司、左护卫、奉承司,文官武官宦官三大系统带品级的官员有几百人,其中绝大部分是武官。朱平槿出门接旨,少不了带回朝廷对这些王府官员的处分。因此,王府官一大早就在右长史郑安民的带领下在承运门外集合,等着世子回府。预计处分最重的左长史秦文荐,被他的两个儿子用竹椅抬进了王府,准备迎接他几十年宦海生涯中的最后一道圣旨。而在位的几位郡王,也在石泉老王的带领下,来到了蜀王府。
……
“钦此!”李四贤口齿清晰,大声将圣旨念完。
“臣谢世子搭救之恩!”郑安民出列,代表官员和郡王们接了圣旨,又给朱平槿行了个大礼。
朱平槿来不急示意郑安民起身。他快步掠过石泉王和汶川王,直奔到前蜀王府左长史,现在的普通士人秦文荐之前。
老人整个身体匍匐在地面,身体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夺籍为民的处分,他心脏病当场发作了。
朱平槿的举动让在场的官员都注意到了这位倒台的蜀王府左相,连到场的两位钦差都惊住了。
身强力壮的内江王朱至沂赶来帮忙,合力将秦文荐翻转过来。朱平槿用手腕将老人头颈托起,只见这他双眼微张、面色发紫、呼吸急促,胡须上满是泪涕,显然是听旨时情绪激动所致。
“李良医!”朱平槿大声呼叫。
秦文荐的头突然轻轻摇了摇,嘴皮微动,一根颤巍巍的手指指指自己。
“秦老大人有遗愿,要与世子分说!”郑安民将脑袋凑上,站在一旁大声翻译。
朱平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