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当时九千岁权势熏天,谁敢顶撞他?狸猫换太子,在大明朝又不是头一回了(注二)!
可怜那个傻瓜魏忠贤,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天启皇帝不豫,当今皇上进宫受命。
不吃不喝为啥?怕下毒呗!
剑履上殿为啥?怕暗害呗!
当今皇上对他已经防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以为可以不死?他还以为可以躲到凤阳守陵?
说到底,魏忠贤还是死在自己的愚蠢和短视上!
刘之勃在京为官七八年,这些乌七八糟的市井流言不知听了多少。他自己的原则是不听不说,但是流言还是像风一样灌进他的耳朵。
只是今天廖大亨突然提起酎金,又进一步语涉藩王和皇上,这让刘之勃心里开始打鼓。
昨天陈士奇和傅崇奇联名弹劾朱平槿,牵连廖大亨的事情不少,难道他这么快就得了风声,今天专门找个由头来说这番话敲打自己的?
刘之勃暗自想了想,今早临出发前,自己确已将奏章锁进了木匣。如果真是泄密,那只能怪陈傅二人虑事不周,用人不明,与本官无涉也!
……
廖大亨见刘之勃沉默不语,以为他被自己的话说动了,连忙继续趁热打铁:
“还有三年一考成(注三),考完了便有升转黜停。停官还好些,久任一地,心志遂坚,故而民多沾恩。可惜久任之法崩坏,考满即转,升转黜都要到异地做官。如今驿站大都裁撤,路上我们要吃要住要车要马,这总要钱吧?
家里人带两个,师爷幕友带两个,奴仆丫鬟带两个,千里为官,这要走多久,路上要花多少银子?这官俸够吗?我曾听陈士奇说过,从他家福建什么地方到四川就任,路上竟要走四个月!你算一算,这要花多少银子!”
恢复国初官员的久任之法,目前在官场中甚嚣尘上。支持的官员不少,刘之勃个人也是基本赞同的。不过廖大亨又提到陈士奇,让刘之勃心里再次咯噔一下,只是他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廖大亨是围着三节两敬和官俸微薄在说,而且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刘之勃逐渐也听出了兴趣。
刘之勃这次到四川赴任,就因为银子不够,所以将嗣子刘文郁暂留京师筹借盘缠,晚到四川近一个月。
刘之勃还算是好的。他毕竟是四品的一省巡按,索命的京债总能借到。有些新科进士因为无力承担高昂的赴任路费,只好向京师的钱庄借了高利贷。那些钱庄都是勋贵外戚家开的,甚至还有宫里的份子,所以必须要还。还不起怎么办?
两条路,一条当贪官捞钱,一条找绳子上吊。
“还有啊,现在物价腾贵,朝廷也是,这俸禄折钞折得……简直是匪夷所思!真乃历朝历代所罕有也!”廖大亨气得说不下去了。他把马鞭狠狠一挥,好在没有打中任何人。
廖大亨生气,刘之勃也不会好过。两人都是佥都御史的本官,一样的官品,都是挣俸禄养家,廖大亨怨气冲天,刘之勃也是心有戚戚。
只是现在刘之勃不想跟廖大亨讨论什么三节两敬,什么俸禄微薄。
廖大亨是他的重点监控目标。猫和老鼠讨论人生,那是很搞笑的。他想借机问问另一件相关的事。
“听说王府官瘟疫时节还在承运门前请愿,可是因为俸禄太少?”刘之勃试着向廖大亨打听消息。
“可不是!有回右长史郑安民来抚衙办事,就在本抚大堂发牢骚。他说一个正五品,折来折去一年只有白米十二石,银子五十来两(注四)。一个月平均下来,只有米一石,银四两!这点米银,他便要养活爹妈兄嫂岳父岳母老婆舅子儿子女儿侄儿侄女一共十六口!喔,这还不算他自己那张嘴巴!”
“郑大人有点惨!”刘之勃笑着点头。王府官无权无势,想贪也没有地方,要贪便只能算计藩王。可蜀王府这位少年世子是好糊弄的吗?
“他还不算惨!王府典正们大都是正八品。他们更惨!”廖大亨气嘟嘟地对刘之勃补充道:“所以他们就在承运门闹事,央求王府恩赏!”
“结果怎样?”前面的情形刘之勃都知道,这才是他真正要打听的东西。
“结果?结果就简单了嘛!”
廖大亨身为一省巡抚,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神往:“世子下旨道:朝廷俸禄,那是太祖高皇帝定的规矩,是祖宗成法,谁也不准擅自改动!”
廖大亨的话把刘之勃绕糊涂了。
“祖宗成法,不能擅动,那到底给郑大人他们长了没有?”
刘之勃急于知道答案,廖大亨却不急了。他转头满怀深意地看了刘之勃一眼,这才道:
“世子旨意,朝廷俸禄,那是太祖皇帝定的祖宗成法,谁也不准擅动。太祖所定俸禄,是以稻米计石发放。后世钞法大坏,就用宝钞来折你们的稻米,那是不对的!世子准了,王府官可按祖制以稻米计石折银,按一石折银一两五钱计算!”
郑安民的右长史是五品官,月俸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