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认得千把个字,寻常公文能看懂了,却知道自己还远远不足。在自己的办公室,认认真真的临着贴,用心记录着字形字义。
陆观颐的办公室在谭元洲的隔壁,算了一回账,呆愣愣的望着窗外出神。历经诸事,管平波越发威严,谭元洲越发老练,韦高义李玉娇等人,都在以看得见的速度成长。唯独自己,一开始被护在羽翼下,依旧做着可有可无的内管家。人难免受环境影响。如若陆家不曾败落,她能侍奉好公婆夫君,理清一家子衣食住行,便够得上贤良淑德了。可惜身在老虎营,她如何能用内宅妇人来要求自己?
打下飞水,沿着水路可纵横苍梧。管平波的野心她比谁都清楚。将来地盘只会越来越大,她能靠着裙带关系吃一辈子么?虽有古人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她在营内也不能说全无贡献。只是,比起其它人,实在太不显眼了些。又核算了一回修路需要的用度,陆观颐放下笔,敲响了谭元洲办公室的门。
谭元洲的亲卫张力行打开门,见到陆观颐,行了个军礼:“陆镇抚好。”
陆观颐笑笑:“谭千总得闲么?”
谭元洲起身迎了出来,笑问:“寻我有事?”
陆观颐点点头,谭元洲请陆观颐坐了,不主动开口,只等陆观颐自己说话。
陆观颐也不扭捏,开门见山的道:“我想去一趟武攸。”
谭元洲怔了怔:“去武攸作甚?”
“修路!”
谭元洲笑道:“何须你亲自出马?”
陆观颐道:“我想离开营长一阵子,试试自己能否独当一面。否则一直在营长的庇佑下,容易纸上谈兵、不求实际。只我不知如何跟营长说。”
谭元洲道:“直说便是。我从未见她有拦着人上进的。然你比不得我们,我觉着得带几个可靠的亲兵,还有你得学会骑马。我们营里的几匹矮脚马虽不如西域马跑的快,总比人强。”
陆观颐有些头痛的道:“话虽如此,可我出门了,营里的琐事交给谁呢?你们练兵就够苦的了,莫不是账目还得营长亲自操刀?”
谭元洲想了想,问道:“雪雁的账目学的怎样了?”
随侍在一旁的张力行听得此话,耳朵不自觉的动了动。
陆观颐道:“差着些火候。”
谭元洲道:“趁你没出门,一股脑扔给她。制衣队的琐事谁都能管,但账目却不能交给生人。雪雁紫鹃都好,且看他们谁更合适。”
陆观颐心中暗暗比对了一番,道:“紫鹃管着衣食住行的调配,恐不得闲。只得雪雁了。”又道,“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旁的事也得找可靠的人接手。不独为我想出门,军营里可不能什么事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万一我有个好歹,这一摊子事,连个接手的人都无,岂不是裹乱?”
谭元洲笑道:“虽此言不祥,不过于我们而言,很有道理。行军打仗,未算胜,先算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许多练兵技巧,营长恨不能掰开了揉碎了同我分说,便是为了这一桩了。”
陆观颐轻笑:“她可真看的开。”
谭元洲也跟着笑了:“我这旬都呆在云寨,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找我。”
陆观颐无奈一笑:“你会骑马么?”
“自然。”谭元洲笑道,“不过骑术不好。我帮你问问营中谁擅马术的。”
陆观颐叹息道:“小时候我家养了好些高头大马,偏生守着规矩不曾学过,如今在南边儿想学,怕是不容易。罢了,马术便拜托你了。我且去寻营长报告一声,打搅了,告辞。”
谭元洲点点头,把陆观颐送出了办公室大门。
百户所的主屋内,窦宏朗看着甘临笨拙的吃着藕粉。一岁多的孩子,手脚不大听使唤,管平波便做了个歪脖子的勺子,让甘临能抓着勺柄,勉强的把食物送入嘴中。那吃一半撒一半的可怜模样,惹的窦宏朗直想去喂,却是管平波有话在先,不许旁人插手。甘临越饿越急,越急越拿不好勺子,不多时气的把勺子往地上一砸,哇哇大哭起来。
奈何此刻能为她做主的一个都不在家,只有个不中用的亲爹陪着着急。嚎了十来声,见确实没引来援兵,只得委委屈屈的重新捡起勺子,继续费劲的吃着。
窦宏朗摸摸甘临柔软的短发,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有些机会,当真错过了就再等不来。在石竹呆足两个月才知道,管平波不愿让他近身,他就真的碰不着。甘临是很可爱,但她不是儿子。不是儿子,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只怕将来管平波与女婿家还要更亲。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想到此处,不由苦笑,谁能想亲生的兄弟,能彼此憎恨到这个地步呢?
甘临艰辛的吃完木碗里的藕粉,折腾的一脑门子汗。刘奶妈一脸讨好的道:“满崽真能干!满崽会自己吃东西了。回头我定告诉妈妈知道,要妈妈表扬你。”
甘临嘴一撇,差点又委屈的哭出声来,顺手抓住搁在她脑袋上的爪子,用力一扯。窦宏朗就着她的力道往下,抽回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个镚儿道:“小小年纪,这般大的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