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什么时候走的,姜妩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等她哭累了,天都快黑了。
山里的天因为树木遮挡的关系会黑的早一些,等姜妩从被抛弃憎恶的绝望中回过神来时,天空却下起了漂泊大雨。
雨季来临的季节,傍晚的山里经常会下起雷阵雨,因为山势地形的关系,降雨的时间会持续很长,有时可能会下一整夜。
那个时候,姜妩简直是又累又饿又害怕,因为雨势来的凶猛,加上土地渗水的速度慢,即使她努力的踮起脚,那陷阱积起的水都到了她的胸口。而那几乎一夜的降雨,根本就渗透不完,除非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才能完全的蒸发掉。
姜妩为了不让自己睡去,年仅五岁的孩子竟死死地靠贴在陷阱的洞壁上,小小的双手也如野兽的爪子似的紧紧抓住湿软的泥土,就是害怕自己会被滑下去给积水淹死……
后来……天已经有些鱼肚白的时候……
“阿妩……阿妩……”
“阿爸?”姜妩被熟悉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只知道山雨在后半夜变小了很多,陷阱里的积水也没有再上升,并且还因为土地的渗透,退到了腰部位置,她才敢放心的地打下盹。
而且,她心里一直没有放弃阿爸会来找她的……
果然,她好像只是合了一下眼而已,阿爸就找到她了……
“阿爸!”姜妩看见姜峰奇迹似的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忽然又大叫了一声,确定不是幻觉后,泪如雨下,表示了自己这段遭遇的惊恐:“阿爸!呜呜……我害怕……我害怕……奶奶她、她讨厌我……她推我下来的……呜呜……”
“别怕孩子,别怕……阿爸很快救你上来……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当姜峰见到惊恐地缩在陷阱泥壁上的女儿,褪去的雨水显露出了十个纤细又深的指洞,顿时心酸、后悔、害怕、落泪,各种表情夹杂在一起表达了他的喜极而泣。
姜峰是个性格温和谦逊的人,而且在他那个年代,赶上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考上了首都的大学……只是那时候,国家还没有改革开放,没有下海经商这一途,加上是个从小山村出来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农民,因此大学毕业后,回乡做了一个初中的民办老师,又加上他天生好学,所以算得上学识渊博。他虽只是一个小山村的民办老师,却似有着一个学者般的儒雅气度,使得他一度成为这个小小山村很炙手可热的婚恋青年。
但是他却跟村里的一个孤女相恋了,幸而那个孤女在这十里八村的也是个名人,是个聪慧美丽又勤劳的姑娘,因此两个人的结合很顺利……
虽然妻子生女儿难产而死,那是因为村里的医疗条件太差和妻子身体素质有关,因此姜峰并没有将妻子的死怪罪在女儿的头上,相反,他对妻子留下的两个孩子非常疼爱。
而且姜峰是上过大学教育的人,他读过马克思主义,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即使女儿的有些行为确实不能用常理解释,但他还是不相信那些克母克亲的迷信谣言……
甚至,为了避开众人,姜峰与自己的阿妈分了家,还带着女儿和儿子居住在了山脚下民居稀少的地方,目的就是远离那些家长里短的人对孩子的伤害……
可是,那一天,当姜峰从县城里回来,去他阿妈家里接女儿和儿子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不见了女儿姜妩。
一开始孩子的奶奶不承认自己带了孙女出门,说不知道孙女自己野到哪里去了……后来还是傻傻的孙子无意中说‘奶奶带着妹妹去山里捡柴火了’……姜峰才知道,阿妈这是太心狠了啊,竟然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丢进大山里任她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