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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0章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3 / 4)

不是‘孟德’,更不是昔日闺阁中的‘阿瞒’

君臣之隔,生死之壑,早已横亘其间。

曹操默然,仰头,眼框略红。

眼前浮现的,是年少时谯县春光里,那个明艳爽利,敢与他策马并辔的少女

是新婚之夜,红烛下含羞带怯,却又目光灼灼望向他,说‘愿与君同甘共苦’的新妇

更是子修牙牙学语时,她抱着孩子,眉眼弯弯,柔声哄逗的模样

那些鲜活温暖的过往,如今都被这单调的机抒声碾碎,织进了眼前这匹冰冷灰暗的布中。

曹操眨眨眼,目光扫过墙角供奉的一个小小牌位,心中便是一突。

那牌位上虽说无字,但曹操心如明镜,那是谁

那潜藏在暗中的毒蛇,吞噬了他骁勇的长子,也毁了他结发妻子的心。

彼时他立足未稳,强敌环伺,他只能含恨吞下这断肠之痛,强作镇定,甚至

甚至是秘不发丧!

这些,在丁夫人眼中,皆是凉薄,是背叛,是亲生骨血之仇竟抵不过权位之重!

‘阿婉’

曹操喉间干涩,下意识唤出这个尘封已久的闺名。

机抒声骤然一停!

丁夫人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向他。那眼中不再是死水一般,而是宛如瞬间被点燃的熊熊悲愤与质问!

‘丞相慎言!’

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痛楚,‘此名,唯故人可唤。故人已逝,葬于那日烈火之中!丞相今日,是来凭吊故人,还是来凭吊我那苦命的儿?!’

最后几字,已是字字泣血。

曹操身躯一震,如遭重击。

他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垂首望着自己布满茧痕的手掌,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子修幼时攀附的温度。良久,他哑声道:‘子修吾儿吾未尝一日忘怀。其英姿,其孝勇,常在吾梦中’

他话语艰涩,似从肺腑中挤出,一个个的字,就象是砾石,在摩擦,在割裂。

‘梦中?’

丁夫人冷笑,复又低头,狠狠推动机抒,梭子穿行如飞,仿佛要将所有的恨与痛都织进布里,‘丞相梦中,可还有那焚烧子修尸骸的火光?可还听闻吾儿为了所谓曹氏大业,忍病挨痛的惨呼?可还有他尸骨未寒,你便急于安抚仇寇,收纳人心的雄才大略?!’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曹操脸色灰败,无言以对。

他能说什么?

说乱世之中,枭雄之业,容不得快意恩仇?

说彼时若意气用事,基业将倾,曹氏满门危殆?

这些冰冷残酷的政治逻辑,在一位母亲泣血的爱子之心面前,苍白得可笑,卑劣得刺眼。

他所有的‘不得已’,在她看来,都是对父子人伦的亵读,对母子深情的践踏。

机抒声又渐渐缓了下来,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叹息而道,‘丞相位极人臣,威加海内,何须来此陋室,看一未亡人织布?徒惹人厌丞相,请离之。’

语气中再无激烈,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倦怠与疏离。

曹操抬起头,深深地看着灯下那个倔强而孤独的身影。

他看到了她鬓角早生的华发,看到了她眼角深刻的皱纹,看到了她因日夜操劳而不再光洁的双手。

他也看到了她眼中那无法磨灭的伤痛,以及

那深埋于伤痛之下,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丝残存的关切?

她虽怨他恨他,却终究未将他拒之门外。

这默许的相见,这陋室中的相对无言,是否已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后一丝馀地?

然而,他依旧不能言。

他不能告诉她此刻的许都已是风雨飘摇,汜水关外斐潜大军压境,火器之利摧枯拉朽,他曹孟德半生基业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他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唐与软弱,那只会让她更加鄙夷,或是

徒增无用的担忧。

他更不能祈求她的原谅,那是对子修的亵读,也是对她坚守的侮辱。

他所能做的,唯有沉默地陪伴。

在这方寸陋室之中,听着这单调的机抒声,任由那熟悉的,混合着麻线清苦气息的味道萦绕鼻端,仿佛时光倒流,回到那些无需权谋、只有柴米油盐的平静岁月

然而,逝者如斯,永不复返。

油灯渐黯,灯花劈啪爆开。

曹操缓缓起身,并不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墙壁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走到门边,拿起佩剑,动作迟缓,似有万钧之重。

他背对着织机,手扶门框,停顿了片刻。

‘顾我共载归乎!’

织机声依旧,未曾因他的动作而停歇半分,也未曾因他的停留而加快一丝。

丁夫人始终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经纬,仿佛他从未出现,亦或即将的离去,与窗外吹过的一阵风并无区别。

曹操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中带着茅舍的清寒与尘埃的味道,也带着一种抉别的苦涩,‘得无尚可邪!’

丁夫人依旧不抬头。

他终于推开门,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

就在门扉即将合拢的刹那,一句极轻,却也极沉,仿佛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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