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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节外生枝(1 / 3)

1976年春山西平陆

蜿蜒崎岖的坡谷小路有如蛇行龙跃,随心所欲地伸延在广袤沉寂的旷野空塬上。路边刚刚冒头的柔嫩草芽朦朦胧胧汇成一片,显示着大自然的勃勃生机。削冰融雪的萌动春阳催醒万物,引领着盛大的繁衍佳季,又一次临幸在这块冷瘠苍漠的土地上。

一阵锣鼓家伙与唢呐交织的喜庆乐声从远处飘来,逐渐变得愈加清晰愈加响亮。

一匹脑门上顶着大红花的小毛驴,慢慢拱现在黄土坡头。身穿大红灯芯绒嫁衣的兰草,侧身坐在毛驴背上,驴缰绳牵在新郎刘拴柱手中。

在男女双方接、送亲队伍的簇拥下,新娘子兰草姗姗然走上了全新的生活。失去爱情追求的初衷,无疑令她抱恨终身,心如刀绞。但兰草明白,倾水不可复收,一切都已成为飘逝的浮云化去的雪咧。

一沟之隔,那边是芮城,是大沟崖子村。这边是平陆,是洪池街。在兰草心目中,这条沟同样是自己人生的分水岭。沟的那边是过去,书写了自己曾经的欢乐,更烙下那失去尊严的屈辱伤痛。沟的这边是未来,寄予了自己对新生活的向往期冀。

抹去在眼窝窝里打转儿的泪水,兰草努力让思绪回归平静。衷心祈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伴随自己的是平和安然,幸福美满。

终于看到刘拴柱的家了。

这是一个规整气派的青砖院落。镶着精白瓷砖的门楼高处,书写着“革命到底”四个红漆大字。两侧山墙上,各贴了一幅用整张红纸精心铰绘的巨幅“囍”字——太阳青松梅花海浪宝书铁锤镰刀……诸多时代气息强烈的纹样,被镂空镌刻在那大红“囍”字粗顸的字划上。

“兰草,刘家阔气哩!”枣花失声叫道。

“让俺姐给你也在这街上找个婆家咧。”腊生笑道。

“你以为俺……”

“咚!”的一声轰响,枣花的话被湮没在炸雷般的爆竹声中。守在刘家门口的炮手见迎亲队伍回来了,赶忙点燃一枚响炮通知院里的人们——新娘子到咧!

接亲乐队的锣鼓家伙、唢呐乐曲顿时响得更欢喜更激越了。刘拴柱煞是急不可耐,一把抱住兰草欲将自家新媳妇扛回屋里去。

“急啥哩,还没轮到你咧!”一个身着干警制服没缀领章的中年妇女,抱着一堆旧衣服挡住了拴柱的去路。

“这不是俺以前穿的旧袄么?”中年女人怀中物件让拴柱大惑不解,“二姨,你要干啥哩?”

“你说干啥咧?得让新媳妇穿咱家衣服戴咱家的帽,才能进屋咧。”

“这袄这帽子也忒寒碜咧。”拴柱脸憋得通红,讪讪反对道“今儿这日子……咋不找那新的用哩?”

“哪个能来屋里就丰衣美食坐享其成哩?”拴柱二姨两眼一翻斜睨着兰草,振振有词地训斥道,“毛主席教导咱先得忆苦思甜咧!”

拴柱登时哑口无言。眼巴巴瞅着她老人家踮脚将一顶翘着护耳的棉帽子扣在兰草头上,又将那褪色棉袄盖在了人家身上。

“穿上俺家衣,彻底革命做贤妻;戴上咱家帽,永远革命行孝道。”二姨嘴里喃喃念叨着一首乡里流传的红色谶谣,顺手将一枚潘冬子的画片塞到兰草口袋里,“头生生男娃,接班革命扛红旗;再生抱个女,半边天下站咱妮;三生四生都男娃,紧跟领袖毛主席……”

“啥跟啥哩?”拴柱不好意思地瞥了兰草一眼,“竟瞎叨叨咧。”

“姨还不是为你好哩。”二姨笑着在拴柱脖子上可劲拍了一巴掌。

旧棉袄、旧棉帽散发着一股久压箱底的呛鼻糗味,兰草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真可谓八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在芮城没见过的礼数如今在平陆领教了。尽管没照镜子,兰草也能想象得出经这位二姨如是打扮后,自个儿的滑稽模样儿。

可新娘子出嫁须以羞涩容忍为本。今天是自己和拴柱的大喜日子,只要靠上个啥吉祥话,人家就是拿个尿罐子吊自家脖子上,也得受着哩。

欢天喜地的拴柱又一次上前,欲将兰草从驴背上抱下来。

“俺姐……”腊生一把挡住了拴柱,“俺姐不能就这样进你刘家门哩!”

讨喜拦新人,是晋南人在婚嫁迎娶过程中约定俗成的嬉闹游戏,不单能为婚典活动增添诸多欢愉戏剧成分,还表现了人们喜庆共享、眷恋难舍的乡里情分。

“哥几个辛苦咧,拿去烫壶酒解解乏哩。”拴柱赶忙从口袋里摸出个包了五块钱的红包,满脸堆笑地塞到腊生手中。

“这就打发咧?”显然是诚心挑事,横眉立目的腊生一把将拴柱的手推了回去。

“还能咋咧?”满心欢悦的新郎官被腊生这突兀举动闹糊涂了,忙又补上一个红包包。

“得给俺满魁叔……弄辆洋马骑哩。”尽管腊生是兰草本家兄弟,受老支书嘱托带几个村里人把兰草送到刘家,可他并没得到向刘家索要彩礼的托付。腊生之所以这样作,完全是因为看到拴柱家日子过得丰裕,却分文彩礼没给就将自家姐姐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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